季言秋看着这一幕,眼里的笑意快要满溢出来。
他就好像是看到了两只正在小心翼翼贴近对方的小动物,大的那只还在犹豫,小的那一只就率先出击,和不知所措的大猫贴贴在了一起。
真好啊……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中原中也,一定会成为一个不缺爱的小孩吧。
————————
四月十七日,法国内阁第三次内部会议召开当天,正在与稿纸和钢笔搏斗的季言秋突然收到了维克多雨果的消息:【有时间来帮个忙吗?】
季言秋迷茫地回复:【你不是要准备今天的会议?提醒你一下,还有三个小时就要正式入场了。】
而且,他来帮什么忙?帮忙坐在会议室外面,充当一个威慑作用好让法国政府赶紧低头是吗?
维克多雨果很快就发来了新的邮件,一打开就是个眨眼睛的颜表情。
【会议不着急,我心里有数。至于这个忙到底是什么,你坐四楼西边走廊最尽头的那个电梯下到负三楼就知道了。】
四楼西边走廊最尽头的电梯?季言秋在心里头默念了一遍这个地名,一边从书桌前站起,一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四楼的构造图。
那里好像确实有个电梯,不过使用率非常低,还被很多文员吐槽过为什么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设立电梯来着……
进到电梯里,季言秋依言按一下负三楼的标志,在等待电梯下降的过程中再度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今天份的邮件。
王尔德雷打不动的还是每天一封问好信,再加上几句撒娇让他早点回去的话。季言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熟练地打下了安抚爱人的话语,点击发送之后又打开了狄更斯发来的邮件。
对方的邮件相当简洁:【今晚几点?】
季言秋想了一下,敲下了回复:【大概会是十点,麻烦你了。】
他不是走正规渠道入境的,如果乘坐飞机回去的话还要折腾好一会,就干脆让狄更斯来载一程了,不过好在的是狄更斯并没有对友人的请求产生反感。
那头回了个【收到】的颜表情。确定好回去的事宜,季言秋将手机熄屏放回口袋,抬头时电梯上的数字正好来到了“-3”。
叮。伴随着清脆的一声铃声,电梯稳稳停下,厢门向两侧打开,露出了后方苍白而阴冷的走廊。季言秋刚要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微微皱起眉头,根据两边墙壁上紧闭的铁门,姑且猜到了这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地下三层是什么用处——巴黎公社的内部监狱。
维克多雨果把他喊到巴黎公社的内部监狱来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指望他帮忙审问?
在他踏出电梯的那一刻,空电梯再度发出铃声,缓缓地合上厢门。季言秋在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走廊上看了两圈,眉头皱得更紧了。
喊人来帮忙却不告知具体地点是坏习惯,维克多雨果真该改一改这个恶习。
就在他决定先沿着走廊往前面走一走时,位于走廊拐角处的铁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巴尔扎克出现在门的后面,朝他招呼道:“季先生,在这里。”
东方人脚步一顿,快速掉转方向来到了巴尔扎克身前,是礼貌性地向他问了声好,紧接着就越过男人的肩头看向了房间内部的景象。
巴黎公社的内部监狱在时代的变迁之下也脱离了传统观念中阴暗湿冷的地牢,纯白的房间里头就只有地板上带有几缕色彩,用于满足被囚禁者的心理需求。除了靠墙的角落有一张狭窄的单人床,另一侧有用毛玻璃隔开的卫生间之外,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至于被关在这间牢房里的人是谁,已经相当明了了——穿着纯色衬衣衬裤的魏尔伦坐在那张单人床上,腿上是一张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白纸,似乎正在仔细阅读着。而他的对面,维克多雨果姿势慵懒的倚靠在墙上,看见东方人走进来之后向他挥了挥手。
“这是要我帮什么忙?”季言秋多看了两眼人造神明,没看出这几天的监禁生活对他有产生什么影响。
维克多雨果站直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用眼神示意巴尔扎克过来,随即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张白纸交到了对方手上。做完这一套流畅的动作之后,他才解答了东方人的问题:“来找你帮忙做个见证——有关于巴黎公社和魏尔伦的协议。”
说完,他顿了一下,转向了魏尔伦的方向:“魏尔伦,你读完了吗?”
人造神明将头抬起来,微微颔首,语气很是平淡:“我已经读完了。”
“那就开始吧。”维克多雨果对他这过分平淡的反应没有任何意见,示意巴尔扎克开始。
法国人走到房间侧方,很是仔细地展开了手中的那张纸。
“魏尔伦,请你来到房间中央,站到雨果的对面。”
魏尔伦沉默地站起,与雨果相对而立。
“然后是季先生,请您站在他们两个中间偏后方的位置,您只要想象一下影视作品里头的见证人一般站在那里就可以了。”
季言秋依言照做。
等到这起契约签订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之后,维克多雨果抬起手,与魏尔伦的手交叠在一起。巴尔扎克清了清嗓子,念出了契约的第一条:
“保罗魏尔伦,您是否承诺无条件接受巴黎公社对你的判决结果——自四月十七日起永远监禁于斯洛普林岛,并且未经巴黎公社全体成员同意,永不擅自离开?”
季言秋的眼睛微微睁大,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魏尔伦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