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未曾想到,赵氏大胆至此,竟敢在这件事上暗动手脚。
佩剑回鞘,陆湛面容平静,眼底凝结的寒气却愈发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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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冰凉如凝霜,悄然笼罩着国公府,陆湛周遭的气息却比月色更冷。
甫一进屋,陆湛便解下腰间的佩剑重摔在桌上。力道之深震得案上烛点一颤,登时蜡油滚落,将梨花木桌面燎起一记暗印。
适才途径正院,正巧看见陆晋与赵小娘一房儿女共用晚膳,席间其乐融融。
而他站在窗外的芭蕉叶后,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今日那婆子的供词——
赵氏将母兄牌位前的上等贡果以次充好,法会找了小沙弥冒充大法师,就连法会上烧送的经卷亦是能少则少,这些年桩桩件件小事积攒下来,从中陆续贪利不少,都充作了她赵氏的体己银子。
陆湛心中愤懑难平,若非逐川拦下,他几乎当时便想提剑踏入,让赵氏血溅当场,正好由她的一双儿女为她收尸。
窗外,风声呼啸,偶尔裹挟着远处的几声犬吠。
陆湛回到房中,心中越发觉得烦闷,于是取下腰侧香罐,取出一枚香片含在舌下。
往日每觉烦闷困顿时,他都会以此香片凝神,只是今日许是愤怒太过,连着含了三四片,仍觉得心头浮躁难去。
陆湛踱步至床边,云头靴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未及坐下,目光扫见桌上摆放着几道羹汤,这本是下人们的一番心意,却莫名挑起他心中无名□□。
陆湛骤然抬手,将桌上碟碗尽数拂落在地。
宋蝉刚到门外,便听见了屋内瓷片碎落一地的泠泠声。
上次她放手一搏,将春心动的香引暗藏在蔻甲内,借机抹入陆湛腰间香罐的盖子边沿。
春心动一香有别于别的催。情香,非但无色无味,而且需要香引与主香融合才能发挥其效。
香引被藏在了陆湛的那枚香罐里,主香则掌握在宋蝉手中。
如此一来,日常陆湛含用香片,并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只有宋蝉用了主香后,再去与陆湛见面,才会发挥其效。
而今夜静夜风清,正适宜挑引春心。
宋蝉特地将主香融进了沐发膏子里,细细浸泡了快半个时辰,才特地来找陆湛。
因是第一次尝试,宋蝉怕拿捏不好用量,此次只是用了一点主香,并为贪多。
此行来找陆湛,只是想测验春心引的成效,并非是想真要与他发生什么。
怕引起别人注意,她特地等到众人睡下,夜深人静时,才换上府内丫鬟的衣裳悄悄前来。
只是没想到刚到陆湛屋外,就听见里头传来这般动静。
想是陆湛近日办案不顺,亦或是叫敌党挑出了错处,心中正郁火难解吧。
宋蝉忽觉今夜来的不是时候,本想转身离开,却不慎踢到门前地上的一盏杜鹃。
圆口瓷制花瓶底部在地上划出一道吱呀声响,在这寂静的浓夜尤显清晰。
屋内很快便响起陆湛沉沉的质问声。
“谁?”
宋蝉攥紧了袖底底帕子,轻叹口气,将心一横。
罢了。
总归来都来了,又是大晚上的,陆湛再过份,料想也不至于将官场受的火气牵连到自己身上。
“大人,是我。”
片刻沉寂,房门向内拉开。
门后显现出陆湛那张棱角锋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