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晨曦刚刚从地平线浮现,塞拉斯就敲响了红砖房的门。
“早上好,昨晚您休息得好吗?”
他换了身看起来更日常的冬日装束,剪裁合身的轻薄大衣贴在手臂上,金色长发低低地束在颈侧,彬彬有礼地俯身行礼。
“你来得正好。”黎望舒拉开门,“我们的讨论刚刚结束。”
她身后,围坐在圆桌旁的几人投来了或好奇或警惕的视线,可塞拉斯全然没有在意——他专注地注视着她的琥珀色瞳孔,从中看出了冷淡、戒备……和一点令他熟悉的居高临下。
仅仅一晚过去,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有了改变。
考虑到对方记忆封印松动的可能性,塞拉斯忍不住将姿态放得更低,谦卑道:“请问讨论的结果是怎样的?我是否有与您同行的荣幸?”
“我们可以带上你。”黎望舒抬起下巴,“但有几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半句谎言也不能掺杂。”
昨晚,她花了些时间去揣摩上辈子那个她与塞拉斯的相处模式——毫无疑问,她的地位比塞拉斯更高,她决定试着使用更加随意的态度对待他。
从塞拉斯的反应来看,她这一步迈得很对。
“这是当然。”塞拉斯说,“我必定知无不答。”
“跟我来。”
给伙伴们递了个安心的眼神,黎望舒反手合上门,将塞拉斯带到了屋后的空地上。这里地势开阔,不必担心有人偷听。
她左右看了一圈,在墙边随手拉了张板凳坐下,指向对面的凳子,示意塞拉斯坐在那里。
塞拉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沾满灰尘的凳面,笑着说:“不必,我站着回答您就好。”
“你想让我仰视你?”她面无表情地问。
“……不,我绝无此意。”
塞拉斯嫌弃地望了眼板凳,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手帕,在上面擦了又擦,又将大衣的长下摆卷起,这才坐下。
相较于他的身高,板凳太矮了。尽管他小心地维持着仪态,一双长腿仍不可避免地屈了起来,膝盖几乎要顶到胸膛,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你一直在跟踪我们?”黎望舒直截了当地问。
自从知道塞拉斯有精神控制能力,她就有此怀疑了——他有能力引动怪潮,也有能力利用凝实的精神力从远处杀死彼岸……尾随在他们身后的神秘人,应该就是他。
“是‘保护’。”
塞拉斯并没有否认,他纠正道:“虽然您在全盛状态下比我强大得多,但现在您的精神力连同记忆一起被封印,能够动用的只有肉。体的力量。作为您手下最得力的骑士,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
“记忆封印……”无视了他浮夸的描述,她咀嚼了一遍这个陌生词汇,“有办法解开吗?”
“很遗憾,我精通精神力在攻击方面的运用,但并没有研究过这类封印。”塞拉斯说,“原本我们安排了这方面的专家,守在您身边随时准备为您解封……但很可惜,他现在已经死了。”
黎望舒眼皮一跳,“你指的难不成是……?”
“看来您有所察觉。”塞拉斯做出了哀伤的表情,看了眼红砖房的方向,“没错,他崇拜您已久,却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对您说,就被那个黑毛人类杀掉了,真是太可怜了。”
“……”果然是那只青皮怪物。
“你确定它崇拜我?它砸破了我家的铁门。”黎望舒面无表情地说,“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它想吃了我。”
“长相是父母给的,它生来就长成那样。”塞拉斯耸肩,“而且,您似乎对自己的影响力没有正确的认知,任何一个子民见到您都会激动得失去分寸——比如他。”
没去管他口中的鬼话,黎望舒追问:“我到底该怎么拿回自己的记忆?”
“我们只带了那一位专家——他武力值不低,我也没想到他会死得那么容易。非常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我会记得多带几个备用品。”塞拉斯说,“您可以等待女皇陛下降临的那一天,陛下通晓一切,一定很乐意亲手为您解开封印。”
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可以简单地总结为三个字——没办法。
她压下心中的火气,思索片刻后,问他:“你以前和我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