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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01260(第9页)

王而农大松了一口气,捣蒜般点起头来,双方便暂且分开,三人到报刊厅的借阅柜台之前,办了手续,那管理员让她们在一边稍候,自己写了纸条,用一个钢制的夹子,夹在铁丝上,往前一推,那纸条便飞到了用玻璃格栅隔起来的藏书区去了——

这藏书区,对于一般的读者来说,也是禁地,是不能自己挑选的,主要是因为前些年,大图书馆的书籍,失窃、损耗的概率实在太高,很多人认为,偷书不算是偷,是很雅的一件事,因此你一本我一本,偷到大图书馆只能出此下策,除了给一些有信用的读者,颁发‘常借阅卡’,可以自行去藏书区挑选办公之外,其余读者便只能通过这样的办法来借书读了。

“眼下库里只有这三个合订本了,其余合订本都在厅里,被那几个人给借空了——你们就串着看吧,看完了,一发拿来归还便好。”

这又厚又沉的合订本,要说偷走也是不能,因此管理员也比较懈怠,几人赔笑着应了,各自拿了一本,又取出铅笔和本子,在靠窗的空桌上坐了,顾眉生低声对董惜白道,“这个书呆子,你们是如何认得的?我和他同年同届,都不算很熟悉呢。”

“是德冰先生那里认识的,卞赛儿她们也识得他,是从冒先生那里的关系。这个人家境虽然清寒,而且除了读书之外,没有什么别的雅好,性格也很内敛,但新道德那帮子人,却认为他很有才华,这些年来,新道德的很多文章,发表以前听说都问过他的意见……”

董惜白也是轻声细语地介绍了起来:她是黄德冰的学生,这里的关系就完全串起来了——黄德冰是买活大学的第一批毕业生,而且毕业之后,就留校任教,先后在管理学、社会学和政治学、哲学专业,都有带课,同时他也是新道德说的骨干。董惜白也是他的得意门生,虽然最后出来写了话本,但她在校期间,接触的学问可不只有文学一门。

这也是如今文人圈子里,很常见的现象,凡是大能,一般都是多面手,很少有只专注于一个领域的。甚至很多人还能文理兼修,比如一样是新道德说的支持者,常常在报端发文的方密之,他本人就是级别很高的建筑工程师。

冒辟疆则是在建筑和音乐领域都有建树,可谓是能文能武,建筑上,他主持修建了羊城港的不少街区,比如最近大家议论的东区大礼堂,就是冒辟疆出的图纸。音乐上,他更是如今的作曲大家,填补了买地借鉴后世音乐理论后,在如今民乐上的空缺——就这么说好了,如今买地民间红白喜事常吹的曲子,很多都是冒辟疆配器作谱的,这就可见他在这一块的成就有多高了。

只是,对民间来说,感受最深的还是每日所阅读的文字,一样是文坛,方向不同,大众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也不同。这些人在自己的专业上固然都很拿得出手,但为大众所知,还是因为他们鼓吹的新道德,以及因此而掀起的不少论战。董惜白也是如此,虽然在校期间修了不少专业,可毕业之后,也是很快发现,可以轻轻松松名利双收的,那还是写话本——归根到底还是要和报纸打交道,这就可见报刊杂志这样面向大众的东西,有多么的要紧了。

这王而农,才华也是有的,但吃亏就吃亏在,他没有一个面向大众的兼职,因此,别说是百姓了,便连顾眉生对他都不甚知道。按董惜白的说法,他是把买地的道统,研究得最深入,吃得最透的一批人,故而非常得到黄德冰的喜欢——这德冰先生,也是买地道统的狂热支持者,甚至已经到达矫枉过正的地步,很多时候,认为六姐施政,不能完全合乎道统,还多次撰文表达抨击呢。

只是这些文章一般都发不出去:《买活周报》不刊登,别的小报么,或者是无胆量,或者认为文章所说的道理很晦涩,百姓根本不感兴趣,对销量也没有帮助,因此,除了刊登在大学内部自己搞的一些小学刊上之外,也没有什么途径发表。至于王而农平时发的一些,从哲学方向来解读道统的文章,那就更是深奥了。

“其讨论的,并非是如何以道统来对现实生活施加积极影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实用领域,而是为了理解世界,更建筑起学说和自然之关系的逻辑推演……别说普通百姓了,有时候连我都看着吃力。”

在买地注重实用的大环境下,王而农寂寂无名,也就顺理成章了。但也正因为他研究得如此深入,对于新道德说的体系完善,起了很大的作用,‘新道德’能在十几年间内,便发展为可和上千年积攒,不知道有多少典故、思考作为底蕴的‘旧道德’分庭抗礼,互相说理的程度,王而农功劳不小。

董惜白轻声道,“也就是从他入读德冰先生旗下开始,新道德便不再只是耍蛮,抱着一个道理来来回回地喊,而是可以和旧道德有来有回,条分缕析地讲述其不合逻辑之处……现在儒学彻底式微,要说是天一君子掀开序幕,这是不假,随着北敏禅位之后,彻底陷入低潮的儒学,最后一口气却是‘新道德’彻底发展起来——也就是这王而农被招纳至麾下后,给送的终呢。”

“果然,羊城港人才济济,又是买活大学之中,天才也是俯拾皆是。我们姐妹平日里也常常被叫一声才女,难免沾沾自喜、崖岸自高,殊不知就是在身边,也有如此贤能,做下了此等功绩,却是我们都不知道的。也可见我从前眼界多浅薄了。”

顾眉生对于新道德论战,关注得的确不多,主要是因为新旧道德的矛盾,和她关系不大。作为一个杰出的才女,又是本来身份低微的伶人养女,在买地简直没有一人能约束得了她,这社会的规矩,就是向她倾斜的。即便在旧道德中,她充满了瑕疵,那又如何?

现在掌权的又不是旧道德的支持者,她并未去考量,将其他人从旧道德的残余中解脱出来,而是纯粹从自己出发,不论是游历四方、经营生意等等,都是为了自己。也是直到此刻,重新立志,眼光从自身放大到了天下,对于新旧道德之争,才有了新的见解。故而对王而农也颇为钦佩,在她看来,所有以政治、哲学为主业的学者,都是天然具备大视野的人,在这点上她的天赋无疑是有所欠缺的,那便要虚心向着达者而学。

“如此,此人在图书馆内露面,倒是意义深远……看来他对周报现状,也十分不满了。”

“那绝对是早已怨声载道了。”

董惜白也是悄声说道,“其实,如果不是德冰先生游历在外,还没有回来,我是早预算了他们会发力声援的。倘若说,我们的反沈,乃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尊严和正当而反,只是权力的争夺,披了一层面纱的话,那他们反沈,反的可就更大更多了,矛盾接近于不可调和——他们新道德中最骨干最坚定的那批人,全都是道统的狂热信奉者,和那回了欧罗巴的德札尔格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德札尔格先生,是要用道统去救他的家乡,在我看,道统也只是经时济世的工具而已。在德冰先生和而农师兄上,我的感觉却是……怎么说呢,就好像我们常读的修仙话本一般,这道统,就是他们所修持的道法。

乃是他们超凡脱俗、成圣登仙的途径,他们所追求的,已经不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或者是什么民生上的理想了,而是一种精神上完满自身,玄妙的哲学境界,就如同前敏推崇的阳明先生一样,知行合一的‘古今完人’,就是他们推崇的理想境界……倘若能够按照这样的方式生活,那便是烧尽了自我,在清贫中短命夭折,也感到非常幸福。”

这种玄而又玄的形容,让顾眉生诸女都有点目瞪口呆了:固然,对于道统她们也是非常亲善信奉的,毕竟,她们是绝对的受益者,领受了极大的好处,可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了,她们所拥护的,仔细想想,归根到底,还是践行了道统的社会规范。道统只是作为社会的一部分而存在,就好像平时吃的饭,喝的水,有什么好特意去研究的?要说为了这东西去修持自我,更是从未想过。顾眉生不由道,“这和知识教那一套又有什么不同?”

董惜白皱眉道,“我也说不清,但却自然是不一样的……我只能这样讲:那知识教的修持,归根结底仍然是偶像崇拜,只是知识教李代桃僵,把偶像换成了某种巨大的科学定理和宇宙奥秘的集合,而让六姐来做了它的象征罢了。

但新道德这几个骨干,他们所修持的就是道统这哲学的自身,甚至还以道统为依据,反过来指责六姐不够纯粹,根本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偶像崇拜了……你们等着吧,一会我们相谈时,而农师兄和我们略微熟络起来之后,必然会提出一个非常激进的战略同盟计划,想要在《羊城小报》上,宣讲他们的主张——眉生姐,倘若他们的文章要指责六姐对道统践行不力,我们该如何是好,怎么斡旋?便是那蔡金儿再无谋鲁莽,这样的文章她怕也不敢发吧?”

顾眉生一时都是听得呆了,她也真没想到,本以为很激进的新道德一党,居然其实表现得还是其最保守的一面!对董惜白的问题,仓促间竟也拿不出主意来,窦湄见状,便道,“先干活吧,一会儿的事一会儿再说。”

二人也知道,事情没发生不用过多忧虑,因便收摄心神,先干起活来:这归纳整理编辑资料、版面的活儿,在大学期间都是做得惯了,几人稍微统一了一下表格样式,便立刻翻阅起来——又好在一点,这是一份年份比较晚近的报纸,而她们也都是羊城港文坛中,交游广阔的名人,对于《周报》的编辑,姓名籍贯大多都非常了解。

就有不知道的,彼此张望一下也能补上,这么着,不到一个时辰,半年份的报纸已经整理出表格了,顾眉生粗粗拿眼睛一扫,也是不由得轻呼道,“呀!还真是一目了然——着实夸张!竟如此过露,丝毫不知道遮掩不成?”

第1259章新一代的使命

但凡人在做一件事前,倘若是瞻前顾后,把对手想得太厉害了,自己先胆怯起来,那么,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成功,这个道理,顾眉生也是知道的,她自己不论是学画也好,经商也罢,泰半也是如此。

入门之前,见到那些画师,个个昂然,而豪商的做派更是唬人,仿佛个个都是不世出的天才,自己难望项背,可一旦着手,才发现彼辈也不过如此而已,很多讲究、规矩,是有,但对手也绝没有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地步。

不过,她也万万没有想到,沈曼君为代表的吴江一系,会粗心到这个地步—势大也的确是势大,但小辫子却也是实在茁壮,这么一总结下来,简直给人以一个感觉:他们之前之所以平安无事,在报纸一派,牢牢地把持住了最顶端的权柄,其实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一直没有人出面组织攻势。

这不是,稍微一留意一出手,现成的弱点就如此明显,在《买活周报》这样的喉舌关窍之地,吴江系的编辑,所占据的篇幅竟然高达八成以上!仔细查看出身,和张利青主编这样,出身贫寒,也不是江南人士,而是从福建道、广府道这些素来文华不算太盛的地方出身的编辑,一年能在周报上发表一篇文章,都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而倘若把版面按照重要性进行赋分的话,分数差更是会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江南编辑的总分,可能会轻易地达到破万的高分,而其余编辑的分数只能挣扎着过千而已!

破万和数百,这样强烈的数值对比,直接把事实渲染成了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画面,顾眉生也是第一次把数据统计,应用到舆论分析中来,其结果触目惊心,也是令她咋舌——平时日积月累,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单单一份报纸来看,也没有这么强的感受。

数据化之后,问题的严重程度似乎也上了好几个档次,她相信倘若把这样的数据对外公布,‘吴江系、江南旧文人把持舆论’这个论题,也能引起普罗大众的兴趣,而非如眼下这般,仅仅只是在有限的群体中,引发一定的关注。

“这是不屑遮掩吗?还是认为没有遮掩的必要?旁人也还罢了,有些文人脾气,自以为风骨孤高,不屑为自己辩解,能力到了,自然可以发文,也不是什么行贿送礼得来的机会,可沈编辑身为吴江的领袖,难道在政治上也如此天真吗。…”

非止顾眉生诧异,便连董惜白、窦湄,也是大惑不解,她们都能想到的问题,难道沈编辑在二十多年里,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其实,想要弥缝这个破绽,也有许多手段,最简单的连她们都能想出来—一就多用笔名,或者在编辑部每个栏目设两个名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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