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者听他说到“娇滴滴”三字,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先钦佩百无禁的胆大包天,还是该忧心他身上的谜题。
初时百无禁还等了一等,越到后来,只见他活像完全忘记身后还有个人跟着,疾驰狂奔而去,速度惊人至极,魔者无可奈何,不得不放开拘束,一同跟上。
两道身影你追我跑,在魔雾之中忽闪忽现,三重烟之内魔气深厚,修为一旦不足,入内犹如泰山压顶,寸步难行,如何能像他们二人这般行走得畅快自在。
三重烟内迷雾重重,地形山势仍然存在,魔者只隐约觉得有时路宽,有时路窄,还有些时候地形荒诞怪异至极,几乎无法下脚,隐约间似还听见汹涌的水声,不知从何处来。
他的人性一面习惯把控着局势情况,可魔性一面却对此全然不在乎,因此许许多多念头自脑海之中纷至沓来,又尽数消散。
隐隐约约跑了许久,魔者畅快至极,并不觉得苦累艰辛,可见着百无禁停下,也只好停下。
百无禁在这满地魔雾里指了指一个方向,神情严肃地问道:“小子,你知道那是什么所在吗?”
魔者苦笑一声,轻叹道:“百无禁,且不说我是否聪明,纵然是再怎么聪明的人,也未必事事都知道。”
百无禁道:“咱们再过去一步,就是二重烟了。”
二重烟与三重烟之间并不像寻常房间一样只隔着一扇门,没推开是三重烟,推开了就是二重烟,而是由层层魔雾积累,三重烟的深处就是二重烟的边界。
没有所谓的差一步。
如此所在,只怕以千雪浪的修为也会感到不适了,可是魔者并未感到影响。
“这就是二重烟……”魔者低头瞧了瞧自己,“可是我没有什么感觉?”
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任逸绝的修为别说三重烟了,就连四重烟都难以久住,可是如今的身体却能轻松进入二重烟之中。
就算半魔天生能适应魔气,也绝不会夸张到这种程度。
这具魔身,并不寻常。
百无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厉声道:“我知道,我已瞧见了。你可知若非如此,在路上你已经被我甩下七八回了!”
魔者见着他脸上肌肉扭曲,目光之中似怒火翻涌,知道其中必然有一桩麻烦事,沉吟道:“既然我人已在此,事已发生,感慨惋惜无用,你不如将实情说来,咱们想想能不能一同解决这桩难事?”
百无禁听得一愣,忽然仰起头来,放声大笑:“说得好!感慨惋惜无用!”
他这笑声震得地似也动摇起来,四周山璧传来回响,在浓雾之中仿佛呜咽哭泣,腮边宛然流下两道泪来,好半晌才垂下头来,静静闭上眼睛。
魔者见他又是伤心,又是畅快,一时默然不语,两人就这样在二重烟之中呆呆站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百无禁这才抬起头来说话:“这样说起来,你我其实倒算得上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他说这话时,倒恢复之前的潇洒自在了,还伸出手来拍了拍魔者的肩膀。
“怎么说?”魔者问道。
百无禁带着他往回走:“这件事还要从百余年前说起,你知道当年天魔之灾吗?”
魔者沉吟片刻:“知道。”
“你竟然知道?”百无禁瞧了他一眼。
魔者本有心想与他说起天魔复出的事,却也不便打扰,只沉默听下去。
百无禁全身心投入到这件回忆之中,倒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只是不紧不慢地说起这桩陈年往事来:“不过谅你再怎么有本事,所知的也无非就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要与你说的却是有关天魔的秘辛。”
“这天魔早已身死,神也好,魔也罢,死后本该消散于天地之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魔却如同凡人一般轮回转世,可他又比凡人更为自由……”
百无禁说到此处,微微一顿。
“他能够选择身体。”
魔者的心不由得一紧,似明白过来什么。
“当然,并不是什么人的身体都可以,真正的魔族早已消失,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半魔来作为自己的新身体。你既然知道天魔,应当也知道魔奴吧?”
魔者缓缓道:“我知道。”
“魔奴不过是天魔选中的奴隶,因此需要漫长的时间变化。在天魔的选择里,还有一类人,他们被称呼为天魔体。”
魔者皱了皱眉头:“天魔体?这个称呼似乎?”
“似乎不好?似乎不合适?天魔体当然是人,可对天魔来讲则不算,天魔体对他就像是凡人对待衣服一般,他需要考虑的只是选择穿哪一件,而不是衣服愿不愿意被穿。”
百无禁冷酷道:“被天魔选定的半魔,身躯会瞬间异化,无限接近于完美的天魔体。不过,即便如此,人世间的身体还是无法支撑天魔太久,一旦被其附身,长则数十年,短则数月,就会彻底崩溃。”
百无禁看了魔者一眼,缓缓道:“恐怕你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天魔选中,成为新的天魔体。”
天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