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家哥儿。”
吴深笑了,“好名字。”
闵乐逸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头都要埋在地上了,赶紧支开虎符,“虎符,咱们刚才路过的地方有卖板栗饼的,我突然想吃了,你去买一包回来。”
虎符最大的优点就是听闵乐逸的话,闻言虽然疑惑,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去买板栗饼了。
现在馄饨摊子前只剩下他们二人,卖馄饨的老人煮好了拇指大小的馄饨,用竹碗给他们一人装了一碗,又给了两个新勺子,两人就这么站着沉默地吃。
小馄饨的量不大,吴深吃得快,几口就喝完了汤,把碗和勺还了回去,这样老人洗洗回头还能用。
闵乐逸把帷帽上的纱拢上去,把头埋在竹碗里,带着种自暴自弃的意味,在偶像面前毫无形象地吃路边摊子。
反正脸面早就丢完了,也不差这么一个。
吴深一直抱着手看他,长安大街上人声喧闹,花灯光影重叠,在闵乐逸身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如果忽略他手里的小馄饨,称得上一副绝佳的上元美人赏灯图。
不过吴深觉得,有那碗馄饨也没什么,这样反而更生动有特色了,不是千篇一律的美人图景,一看就知道是叫闵乐逸的哥儿。
“其实我那天——”
吴深的话没有说完,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阵混杂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显然也认识闵乐逸。
“前方可是闵小公子?”
“天色已晚,闵小公子身边不见下人,独自与男子在外私会,这就是闵山长引以为豪的的家教吗?”
第170章“你可以嫁给一位武将。”
接连响起的两句话出自两个人,闵乐逸抬眼看见她们,整个人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一股难堪的情绪从胃里腾的一声涌进脑子,早已痊愈的手心又火辣辣地开始疼痛。
郁氏一族的大夫人刚在颖妃宫领过元宵宴,出了长安西门来到长安大街上,一时兴起下车赏灯。
她的身后跟了数十位仆人,离她最近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嬷嬷,赫然是那个曾磋磨过闵乐逸的管嬷嬷。
说闵乐逸夜晚私会外男,质疑闵太康的家教的人正是管嬷嬷,可见当初她被闵太康“请”出闵府时有多么惊怒交加,直到现在仍怀恨在心。
等管嬷嬷说完,最早认出闵乐逸的郁大夫人才不轻不重地说,“嬷嬷,闵小公子早已与我们无关,您何必费心说教,还落不下好呢?”
管嬷嬷轻轻笑道,“大夫人说得是,这是闵家人的孽,咱们提个醒就够了。幸好当初他和您家公子的亲事没成……”
两人高高在上地一问一答,几句话把闵乐逸从头到尾嘲弄了一番,闵乐逸气得双手发抖,却仍死死咬着下唇不动。
就在这时,背对着那群不速之客的吴深突然笑了一声,一边叹气一边回头,眼神下瞥,扫过几步外的郁大夫人和管嬷嬷。
“私会男子,你们是指我?”
方才吴深背对着他们,夜晚的光线又不清楚,郁大夫人和管嬷嬷都以为和闵乐逸一起吃上不得台面的馄饨摊子的男人是个野小子。
此时他转过头,被不远处的灯墙正面一照,郁大夫人突然发现,这个人身上穿着非常隆重的礼服,应该也是刚刚赴完宫宴从皇城中出来的。
在宫中服侍颖妃多年,照顾过年幼的三皇子的管嬷嬷,更是直接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她心里一紧,出宫荣养后早已丢了大半的谨小慎微终于回来了,后背瞬间冷汗淋漓。
“老身见过吴小将军,老身一时眼拙,不知小将军在此,还望小将军恕罪。”
郁大夫人前些年一直在辽州,不知道吴深长什么样子,但管嬷嬷一声吴小将军叫出来,她立即明白过来。
吴深大破敌军,回京献俘,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晋王殿下还想从太子手中拿到救自己嫡长子的药,这个当口,他们绝不能节外生枝得罪吴深。
郁大夫人很快调整表情,诚恳说道,“吴小将军,我们曾与你旁边那位公子有些旧缘,不小心牵扯到了您,都是误会而已。”
郁大夫人不觉得闵乐逸这样的出身和性情,能和炙手可热的吴深有什么关系,他还不配,两人顶多是恰巧都在这儿吃馄饨而已。
真是可惜,赏灯的好兴致被闵乐逸搅了,因为牵扯到吴小将军,也不能把这事传出去坏闵乐逸的名声。
不过闵乐逸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也不缺这一次。幸好当初他和闽儿没成,不然如此不服管教的哥儿嫁进来,撺掇着闽儿闹的话,她这个大嫂的威严与权力何在?
郁大夫人本以为和吴深解释清楚后,这件事便算结束了,谁知吴深根本没听她的说法,直接转头和闵乐逸确认。
“这两人你认识?说话这么难听,她们干什么烂事儿得罪你了?”
闵乐逸抬眼看向吴深,小狗一样的眼睛被馄饨热汤熏出水汽,吴深心头立即狠狠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