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忱的私库很大,刘时带着谢霖来到放置匕首的落兵台前,道:“谢侍卫请吧。”
“多谢刘公公。”谢霖一脸感激,认真的挑选起了台上的匕首。刘时见他一脸狂热入迷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去寻殿下要赐给谢霖的玉佩去了。
谢霖手中拿着两把匕首,而目光却开始在肖忱的私库内逡巡起来,直到……他在珍宝架的后面才隐约看到了一套摆放在最里侧的精致盔甲。
那盔甲身形瞧着是少年人穿的,谢霖认得,当年肖忱只穿了短短半年便弃置不穿,换了一套新的在身上。只是这盔甲做工实在精巧,尊贵如肖忱也没舍得扔掉,只是把它深深地藏在自己的私库内,只是时间一长,肖忱也忘记了。
“刘公公!那是什么?好精妙的盔甲!在下可否上前一观?”谢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刘时心中颇觉可笑。
“那不过是殿下少年时穿过的一套盔甲,如今再看样式也有些老旧了。”刘时笑道。
“刘公公真是见多识广,不愧能常伴殿下左右,如今更是一等一的当红人,在下佩服。”谢霖诚恳道。
这刘时被谢霖这一两句话奉承的飘飘然,他其实没什么本事,能依靠的不过是与殿下一同长大的情谊。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自己说出来自揭短处的,“谢侍卫自可一看,只是须小心些。”
谢霖闻言连连点头,然后握着自己挑好的匕首,一步一步朝着那套精美的盔甲走去。他小心的围着那盔甲绕了一圈,然后,眼睛死死的钉在了盔甲的后腰之处。
那里的确少了一片小小的甲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霖压下心中的悲恸愤怒,颤着声音道:“刘公公,我看好了。这次我也挑好了合心意的匕首,咱们这就出去吧。”
刘时点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谢霖情绪的转变,道:“谢侍卫,那就走吧。”
由于这次谢霖办事得力,肖忱大度的放了他两日假。等第三天谢霖再次上值的时候,手中提了一壶酒。
“殿下,属下记得您上次的柳林酒被五殿下喝光了,这两日属下跑遍整个京城,总算为您找到了一壶柳林陈酿,请殿下尝尝,是否还合心意。”谢霖道。
“好!”肖忱这几日可谓放松了不少,在一位谋士的建议下,写了一封长长的告罪信,信中写明了他与夏长林来往的一切细节,是为以退为进,以诉忠心。肖忱写完后铺在了桌案上,准备挑一个合适的时机使人呈给顺元帝。
肖忱从背后拿出两个酒杯,虽然他此时看重谢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看着谢霖从酒壶中倒好了两杯酒,又亲眼见着谢霖一口喝下,他才笑着饮尽了杯中陈酿。
见肖忱尽数喝了,谢霖微微一笑,“殿下以为此酒如何?”
“好酒!年份应当有十年了。”肖忱笑着说道。
“不愧是殿下,此柳林酒已有近十一年的年份,能入殿下之口,属下深感欣慰。”谢霖说完这句话,便大喇喇的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肖忱见状眉头一凝。
“殿下可还记得元英县主?”谢霖笑问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肖忱豁然起身,从身后拔出长剑,横在了谢霖的脖颈之上。
“殿下当年微服,偶遇同样出来游玩的元英县主,你们二人一见钟情,情到浓时,一切就顺其自然了。只是造化弄人,县主被选入宫,入宫之时发现已经有了殿下的骨肉,殿下怕极,为保大计,元英县主只好“意外”溺水而亡了。而陛下念其韶华暴毙,特意以妃位之尊下葬,以示恩宠。殿下,属下说的可对?”
肖忱眼眸通红,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是如何得知的?从实招来,本殿下留你全尸。”
“殿下,您知道吗?属下自小家贫,为博个前程跑去学了武艺,又当了兵,二十又八那年遇到了翠娘。翠娘不嫌我家贫,愿意下嫁给我,拼尽全力给我生了个儿子,临去之前为儿取名演,我们一家三口团圆不过半个时辰,翠娘便血崩去了。”
听到此处,肖忱的脸瞬间失了血色。
“属下快三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属下独身一人把他拉扯长大,等演哥儿五岁生辰的时候,我被殿下赏识,得以进了殿下的侍卫队。属下想着,等日后演哥儿养的稍大些,便让他跟着殿下身边伺候,往后也能有个前程,当然,属下也这么做了。”
“你住口!本殿下不想听!”肖忱怒吼道。
“演哥儿满心满眼的追随着殿下,对您一片忠心,您怎么忍心拿他来挡了刀呢!属下不解。”谢霖张了张口,忽略掉腹部开始传来的丝丝绞痛,继续道:“只是因为殿下遇险,便选择毫不犹豫的牺牲了演哥儿,对吗?”
肖忱一把按住抽痛的腹部,猛地扭头死死盯着书桌上的两个酒杯:“你……你在这酒里放了东西?”肖忱的手似是脱了力,佩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本殿下给了你儿子何等的尊荣?以世子同等之规格下了葬,你还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我儿子!我想让害我儿之人给他偿命!什么尊贵荣耀,老子不屑!”谢霖的嘴角漾出一丝血色,哈哈一笑:“这世间最公平之事,就是尊贵如殿下,也与我等蝼蚁一般是血肉之躯,这命,也只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