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勉很难对眼泪动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对眼泪是武器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但今天,他少有地感到了迷茫和无措。
他不知道谢如溪为什么哭。
他想安慰他。
他的话酝酿在口中,却死死卡在喉咙,无法言说。
谢如溪摇头,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轻声说:“我很好,小勉……”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顾勉垂眸,用纸巾擦拭他的泪水,“什么梦?”
难过得半夜都要起来哭。
谢如溪抿唇,“我梦到你背叛我。”
顾勉觉得荒谬,“因为这个?”
“那你今天回家为什么心情沮丧?”他不太相信,“做梦前还有预知?”
谢如溪用掌心握着指尖,轻轻摩挲,“中午吃完饭,我坐在展会的后台沙发休息,不小心睡着了,也做了个梦。”
“两个梦都很真实,还是连在一起的。”他微微低头,把不存在的事情说言之凿凿,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顾勉没忍住,脱口而出:“怎么连?中午的梦是上集,半夜的梦是下集?”
谢如溪转过身,脸挨着顾勉的颈窝,轻轻应了一声,“对。”
顾勉沉默,半晌说不出话,他整个人分裂成两半,诡异地浮出两个小人,各自争吵。
具象一点的形容大概是——
一边黑翅膀的恶魔呵呵冷笑:“做梦?还连着的?这绝对是骗人吧?哪个傻子信了,我笑他一辈子。”
另一边白翅膀的天使闭眼哀叹:“噢,做了这样的梦会很难过吧,他这么感性、多愁善感,老天,他还流眼泪了,你快去安慰他。”
“小勉……”谢如溪两臂环住顾勉的脖颈,膝盖撑起,和他额头抵住额头,轻声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不算什么大事——”
“你也知道,我总是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做这样的梦也不奇怪,是吧?”
他捧着顾勉的脸颊,轻轻印上对方干燥的唇面,像簌簌而落的雪花,温柔而冰凉。
“小勉?”他又唤了一声,浓密的长睫微微颤抖。
顾勉喉结极轻地上下推动,低低一声“嗯”,声带的振动在彼此接触的皮肤传递。
“好。”他手臂横在谢如溪的腰,慢慢揽紧,“如溪哥,梦都是假的,是反过来的,你不要哭了,无论梦里发生什么,现实都不会发生的,我向你保证。”
谢如溪指腹掠过顾勉的眉心,“你就听了我梦的一句话,就敢做保证了?”
“那我多听点?”顾勉说,“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谢如溪凝视顾勉的瞳孔,倒映着熹微的一簇光芯。
他温温柔柔地在笑,唇落在对方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
“好吧,其实说来说去就一句话,你没必要听我在唠叨,显得我多烦人啊。”
“不烦,我愿意听的。”
谢如溪摇头,“不要,明天会有黑眼圈。”
顾勉一顿,“那现在睡觉?”
“嗯。”
咔哒——深夜无故亮起的台灯再次熄灭。
“如溪哥,好好睡一觉,睡一觉什么都好了。”顾勉轻拍他的后背,哄小孩似的说话。
谢如溪呢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