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欢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绝口不谈此事,也不问自己还有多少时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韩晌伤心难过。这日,赵月欢又在院中睡着了。韩晌替赵月欢掖好裘褥后,阿香从药房刚回来。“阿香!”“世子殿下!”阿香行礼道。“我有些话想要问你。”韩晌道。“我听闻你家小姐在数月前曾昏睡过一些时日,我想问问你,这些日子她都是怎么过的?”阿香踌躇片刻后,便将自己能记得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跟韩晌讲了一遍。“原来是这样!”韩晌心中了然。“可是……”阿香欲言又止。“可是什么?”韩晌问。“我们赵府虽然不能同镇国侯府相提并论,但好歹我家小姐也是正经的千金小姐。可是,自从小姐遇到了世子殿下您,就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阿香还想说些,在看到榻上的小姐后,还是没能说出口。阿香对韩晌有怨,然而,再多的不满、再多的怨怼。最终,都化作一句叹息。赵月欢午睡醒来后,阿香将煎好的药端过来给她喂下。阿香将药碗放下后,便哭出了声:“小姐!”她趴在赵月欢的床头,掩面而泣。“阿香!”赵月欢伸出手去摸了摸这小丫鬟的头:“别哭了!”“小姐!”阿香握住赵月欢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道:“阿香舍不得您!”赵月欢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只得说道:“阿香,你我主仆一场,我待你如何?”“小姐待阿香情同姐妹,阿香此生何其有幸能够遇上小姐这样的主人!”她越哭越大声。“你既说我待你如同姐妹,那么,我必是要为你做些打算的。”说着,赵月欢便从床边的柜中取出两样东西来:“等我死后,你就去过你想过的日子,是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不嫁也罢。总之你记住,从此你便自由了!”阿香愣愣地看着赵月欢将卖身契递过来放在她的手中,此外,还将一个锦盒交给了她,这里面的金银首饰可以保她一辈子不愁衣食。“可是,阿香不想离开小姐!”阿香抱住赵月欢的腿痛哭失声。“不必为我感伤,世人皆会归入尘土,我只是比他们早了一些时日。然而,这未必不是件好事。”“我这一世,能遇见你,遇见韩晌,都是我赵月欢的福分啊!”……赵月欢面上的血色越来越少,韩晌虽心焦,却无计可施。她只能看着赵月欢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快速流逝。傍晚时,赵月欢的精神分外好,韩晌陪着她用过晚膳后。二人便坐于院中看着夜空,夜色如水,星月似霜。“真好!”赵月欢感叹道。“以前,为何不曾想到同你一起好好地观星赏月呢?”“是啊!”韩晌亦有所感。“好像我总是把大好的时日浪费在酒后吟诗上。”赵月欢闻言,浅浅一笑。“那时,你偏要在我面前展示你的学识。”她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吟诵的诗句吗?”“当然!”韩晌随口便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可是,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悄悄地别过头去,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为何不说了?”赵月欢问。韩晌用袖口擦掉泪痕,转过头来装作无事发生道:“没什么!”“只是突然发觉,像本世子这样豁达之人,还是最适合吟诵李白的诗。”“豁达吗?”赵月欢又笑了。她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高洁、不染纤尘,像个就快羽化登仙的谪仙。韩晌盯着面前的人痴痴的,有些恍惚。“韩晌!”“怎么?”赵月欢似是有些累了,她轻轻靠在了韩晌的肩头。“今夜的夜色真美啊,和每一次我见到你的夜晚一样。”“嗯!”韩晌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说,每一次见到她的夜晚都是美妙的!她想告诉她,和她度过的每一天都弥足珍贵!又过了一会儿,赵月欢轻轻阖上了双眼。“韩晌!”“嗯?”“我爱你!”如叹息般的告白,飘散在夜风中。韩晌将身边人搂得紧了紧。“我也爱你!”说着,又几滴眼泪无声落下,滴入土里,了无踪迹。☆、065寻阳城还是以前那个寻阳城。而镇国侯府世子却彻底转了性子,韩晌虽仍执一把折扇,却不再混迹风月场合。她将自己锁在院中,不吃不喝,也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