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玉:“………………”
“雷霆通于心,并应无穷,”丰隆目视惨淡的天色,对江宜道,“你说的不错,雷霆的确可以记录从前过往发生的事。今日是场难遇的大雨,你想要告诉的,或许都在这里面了。”
“晚辈所求的正是此事,”江宜正色道,“时移世易,古书无存,唯有眼见为实。故此借雷公神力一用。”
丰隆道:“这缘分却是给那小孩的。因你二人戮力同心,这便应你所求。”
话音落,雷电光影显现幢幢人影,重重叠叠,在似是而非间,隐约又是一场幻觉。
官邸之内骤然布满鬼影,一齐拥挤起来。
谢书玉骇然。
丰隆道:“当心莫被雷电击中。此乃创世之雷,颠倒一切因果,具有回溯时间的力量。”
保塞镇。
雨幕的城头上,沙吉领众人将铁链架上敌台,并于雨棚下烧起炭火,将铁器炙烤得通红。
外城方向,军屯烧起的信号早已扑灭,苏慈等不到依则前来汇合,一时无话。城墙前雨雾之中,不见来人。
这场暴雨来的不及时,偏生愈下愈大,势头不止。雨如洪水雷如刀剑,好一派水生火热。这时沙吉侧耳道:“有声音!”
沙吉有一副好耳朵,能于惊雷处听细雨。他如此一说,众人便都谨慎起来。一时间还未有征兆,只见得雨雾中忽现鬼影重重,有如千军万马压境而来。
“放箭。”苏慈当机立断。
数架床弩连番发射,一忽儿穿过绰绰阴影,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大军直逼护城河,河流涨水大浪滔天,眼见摩肩接踵的军队渡河而来,视河流如无物。雨如洪流,雷如刀剑,一时间城头众人眼花缭乱,只觉城下军队忽近忽远,忽众忽寡,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沙吉惊呼:“见鬼了!”
这时身旁鲜血飞溅,内城方向飞箭破开雨幕,中箭之人坠下高墙。
苏慈来不及多想,只道城中有变,下令曲涅的弓箭手顶上。身后忽然阴风透骨,如坠冰窟,四面惊声连起——
只见,城下鬼影架梯攀上墙头,手持兵器,身着甲胄,与常人无异,握着刀兵砍杀,却从守城的垫江人身体中穿过,只留下丝丝寒气。
虚影亦与虚影拼杀,假血中混着真血,假刀中混着真刀,真真假假无从分辨。苏慈以弦月弯刀掩杀数人,一刀斫翻铁链枢机,炭火炙红的锁链自城头荡下,与冷雨相遇,一瞬间白雾升腾。墙头攀附的肉体皆为烤熟掉落,惨声连连。
“城内有伏兵!”苏慈喝道,沙吉一枚楛矢破云而出,顿时四方角楼响应,放出无数飞羽。霎时间天地雨如箭,箭如林,乱箭齐飞,虚虚实实。一枚楛矢穿过苏慈弯刀,射向她眼珠,箭头闪烁的电光映亮她眼帘——那些披发左衽的战士,负长弓挎腰刀——赫然便是垫江人以丽水楛木制作的弓箭。
“苏慈!苏慈!”沙吉也看清了,喊叫起来,“是我们的人!”
身负鳞甲的鬼影架起云梯,守城的鬼影则拉开长弓,射出楛矢石弩。犹如一场以天地为巨幕上演的戏码。
阴风阵阵翻江倒海,一场发生在六百年前的攻防战,正在这座雷轰电掣中的四方城内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