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合道:“神曜皇帝出生在一个贫寒人家,降生当夜,他的母亲梦中见到一条黝黑的巨龙从天坠落,化作地上的一道山脉,所以给他取名桓岭。小时候,李桓岭与母亲在富户做帮工,受了那家人的恩情,长大后为了报答他们,就在征兵的时候,顶了那家少爷的名字参军远行。凭借一身武勇,出生入死,立了军功,入朝为官。不过,那时政治昏暗,朝堂上党派相互倾轧,李桓岭很快被贬去了偏远艰苦的地方做苦力。可他从不怨天尤人,即使环境艰险,也不能动摇他的心智,最后在那偏僻之地顿悟天地大道,所有流放的犯人都成了他的信徒。他行游天下,四处布道,连杀人如麻的山匪、劫财夺命的海盗,都被他的仁心折服。最后天下归心,开创了李氏王朝,绵延国祚至今。神曜皇帝亦在死后飞升,成为万民信仰,人间所有道观祠堂中,都会为他修建先帝殿。”
江宜流露出赞叹神色:“神曜皇帝真厉害!”
“那当然,”江合将头一仰,“神曜皇帝是不世出的人物,八百年也找不出第二个!若是我能早生八百年,一定会追随神曜皇帝,建功立业,最后也能随他一同飞升呢!”
“哥哥,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当然有!否则,怎会修建这么多先帝殿?神曜皇帝飞升前,点了他麾下将领与官僚,一同升上天庭。现在,都在天上看着我们!”
进香时,家里下人找到俩孩子,带回雷公堂前。父亲江忱将两束点燃的线香分与两个儿子,嘱咐他们诚心进香,若有心愿,心诚则灵。住持法言道人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低头看父亲对儿子耳提面命:“香插得越正,烟升得愈高,神明就越能听见你的声音。”
法言道人冷冷一哂:“神予凡人的恩赐,从不以人设想的方式。”
法言道人在雷公祠修行了几十年,清河县人尽皆知她脾气古怪,且油盐不进,江大人亦不好招惹她,虽不知她泼这冷水是什么意思,也只当作没听见。
江宜更是将头低低地颔在胸前,感到法言道人冰冷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他有些害怕这个不苟言笑的道姑,更不知她为何要盯着自己,便愈发缩在哥哥身后。
雷公像前三鞠躬。
江宜不知怎得,想起方才江合所说的故事,心中生出孺慕之情,默默地想道,若是能成为神曜皇帝那样人,真不知是如何的英雄豪杰呢。便是不能,做一个追随在他身边的人,仿佛也能沾些光彩。
他跟着哥哥一起将香插进香鼎,烟气徐徐升空。
便在此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宜弟!”哥哥叫道,“哎呀!你的头发怎么立起来了?!”
是日本晴空万里无云,鸣泉山在一片光明灿烂中。骤然间,天昏地暗,黑风霎起,乌云从天而降,笼罩在雷公祠上。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雨云压顶,云层之中电闪雷鸣,犹如天公作怒。狂风之中,一道霹雳顿时贯彻天地,击打在香鼎前那小小孩童身上。电光大放,人间一瞬通明。在这奔腾的能量之中,一切都短暂地消泯了。
待得片刻后散去,只余地上一具焦黑的人体。
第2章第2章江宜
江县丞的小儿子,在雷公祠前被雷给劈了。
清河县的大夫,治病的治伤的,救人的医兽的,游方的接生的,尽数被请到江家。江忱满头大汗,江宜的亲娘——姚夫人哭得梨花带雨,江家一片愁云惨淡。
大夫撩起内屋的隔帘,焦肉味扑鼻而来,但见凉床上躺着一个人形,浑身没有一处好,流出的脓水结了痂,又翻着烂肉,头发成了干枯的柴,胸膛几乎不见起伏,似乎已不是个活人了。
屋里几人俱都是摇头,摊手,无法。见了大夫进屋,纷纷让开床前位置,说道:“事到如今,我看,不如准备后事罢。”
“进了鬼门关,神仙也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