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道:“我快去快回,只要一炷香的功夫。”
生因却不答。
相顾无言,重华明白了她的意思。
“观主,不必你开门,给我一架梯子便是,我翻出去。”她道。
生因苦苦相劝:“施主何必急于一时,以身犯险?便是多等上些时日又何妨?宫庙里屯粮尚够一月之期。”
“出去之后,我就在城里找个别处歇脚。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只怕这花对前辈而言意义非凡,她既在最后一刻托付于我,我必会为她送到。再者说,上有朝廷在,朝廷在王法就在,这世道乱不起来。”
重华执意要走,便回去房中收拾衣物细软。生因替她在仓廪里找到一把梯凳,重华将之搬到后院角门东,架在檐瓦下。宫庙里留下的女冠得知她要走,皆从雨师殿里出来,站在廊庑下远远看着这边。
“施主……”生因观主为她扶着梯凳。
重华爬上墙头:“观主,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收留,飞霜告辞了。”她抱手执礼,语罢一腿跨过墙瓦,倏忽间身影就消失了。墙后一声闷响。
宫庙内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道:“原来她叫飞霜?”
生因观主叹息,招呼众人收走梯凳,依旧返回雨师殿去。
重华护着瓷盅跳下高墙,背上垫着一个包袱,就地受身而起。
那包袱里装着的除了她当掉珠玉玛瑙换来的路费,还有生因观主塞的干粮净水。生因不敢开门,生怕乱军下一刻就攻入城内,霖宫有雨师庇护,一旦离开霖宫那就生如朝露瞬息逝去。她劝不住重华,只好给她塞点吃的喝的,以防她露宿街头。
钻出狭巷,一队传令兵正策马经过,队长看见孤身一人的重华,喝道:“赶快回家,关好门窗!不得随意走动!”
重华抱着瓷盅后退半步,为战马让道,被扬尘呛得咳嗽。
长街上寂静肃穆,晨光惨淡,城中南北两座望楼上不断打出令旗。她能听见到处是甲兵走动与战马驰过的动静,驻军赶往东门援护,城中亦开始准备弩矢弓兵,以备可能发生的巷战。
东城门已完全关闭,等待着王征匪兵压境。西边尚留了一道门,以供军中传令通讯,重华经过街上,看见有岳州的豪绅乡老拖家带口,卷金银细软,打马往西门方向去出城避难。
驿站在北市外梧桐巷有一间寮院。梧桐巷乃岳州官衙所在,重华一路过去,总算看见人来人往,皆是火急火燎的官僚差役。
她进到驿站院中,一个人都不见,到马厩一看,驿马也都走空了。
方出门外,拉住一过路差吏询问,那人道:“驿马都被军中征调了。城中驿站暂时无人可用。”
“我有急件要递送。”
“再急能有军情紧急?”
“城外的驿站还在么?我看还有人出城。”
那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她:“你是什么人?递的什么件?都这时候了谁给你派马?”
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