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小心翼翼帮着她将钟楚扶下,忍不住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钟楚昏昏沉沉躺着,脸被水冻得发青,又被水泡的泛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发丝还在往下滴答滴答滴水。
她的脖颈,肩膀,身上,有好几处竹竿尖端刺出的伤口。伤口不大,但一个个圆洞很深,血肉模糊,狰狞可怖。
血混着水,在她的衣服上氤氲开大团大团红色。
血同样沾湿了安雁清的衣服和双手,顺着她的手腕蜿蜒流下。从刺眼的猩红氤氲成浅红淡红,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众人都沉默了。
车上有急救的工具,在医生的远程指挥下,立刻有人给钟楚清理包扎伤口。
气氛压抑而沉寂,沉寂之下,蕴藏着某种仿佛立刻就能燃爆的情绪。
钟家悉心呵护的娇花,钟家乖巧懂事的小公主,倾整个钟家之力,努力娇养着无价之宝。
谁敢这样伤她?谁敢让她受到这般严重的伤势?
必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安雁清呆呆坐在一旁,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钟楚。她的脸毫无血色,滴水的发丝被人小心擦干,身上披了好几件暖和的外套。
车内空调的温度开到最大,其他人汗流浃背,没人敢在这时候说半句怨言。
车疾驰如飞,一路开到钟家的医院。
安雁清在抢救室外孤零零站立,她浑身还湿着,水珠顺着她的发尾、衣角滴落,在她脚下汇聚成浅浅的一滩。
走廊里没开暖气,骤然从极暖的地方,到极冷的地方,她浑身上下控制不住打颤。
她出口的呼吸带着白气,牙关轻颤,却一动不动,怔怔望着抢救室外的红灯。
那张牙舞爪的红,倏忽化成流动的液体,液体蜿蜒如蛇,时而温热,时而冰凉。
热的时候灼伤她的皮肉骨骼。冷的时候,又能将她浑身血液一同冻结成冰。
看得久了,她的整个世界都是铺天盖地的猩红。目光所及的任何东西,都仿佛被氤氲的血色浸染,带上一层刺眼的红芒。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打破走廊的宁静。
安雁清僵硬抬眸,差点直接迎上钟父怒气冲冲的一巴掌。
老爷子厉声喝止:“敬慎!够了!”
他的阻止很及时,安雁清的身子晃了晃,这一巴掌擦着她的脸颊过去。
劲风扫得她脸颊生疼,可见钟父这一掌挟带了多少盛怒。
她倒宁愿这一巴掌真的落下,好让她心底绝望的痛苦、自责,有个发泄出口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