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叶秋水看了几眼,担忧道:“是毒虫吗?”
“是。”
江泠站起身,他张望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忽然走到溪边拔了几丛野草,揉碎了,将汁液涂在叶秋水的脚踝上,方才的鼓包很
快就消下去了,叶秋水十分惊奇,瞪大眼睛,先前奇痒无比的地方凉丝丝的,渐渐也不痒了。
“这是什么?”
“蕃荷。”
江泠说道:“山上有蠓,被咬了之后用碾碎后的蕃荷汁液涂在叮咬处可以止痒。”
叶秋水点点头,新奇地看着鼓包消下去,变成一个红点,她笑着问道:“哥哥怎么知道这些。”
江泠说:“同一老伯学的,他们在农田劳作,经常被叮咬,河边便种了许多蕃荷。”
江泠常往田里跑,最开始只是好奇何为农时,虫害,了解得多了,这样的技巧他信手拈来。
休息了一会儿,叶秋水准备回城里,但江泠却还坐在茶棚中,他似乎在等什么人,时而往道旁张望。
“哥哥,你在找谁?”
“一位前辈,是个做布匹生意的商人,他会许多水利上的事情,先前我与他约好在茶棚再见,我拿了两本书,想与他再好好谈一谈。”江泠抿了抿唇,“不过,他已经许久不曾过来了。”
叶秋水“噢”了一声,陪他一起等到傍晚,那个人还是没有来,江泠站起,牵她,“走吧,不用等了。”
“哥哥,也许他是忙忘了。”
叶秋水宽慰道。
“嗯。”
回到城里,叶秋水将她在山上的发现告诉胡娘子,有些香草种植起来并不麻烦,但宝和香铺注重品质,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想要采买便费时费力,可若自己有一片田地,专门用来种植香草,好把控,不怕品质参差不齐,胡娘子考虑许久,最终敲定,向官府申请买下城外的一座山头,请人占卜吉时,挑了一个好日子上山开荒。
叶秋水俨然是个小大人,指挥香农劈开杂乱的草丛,他们一群人用了半个多月将山头的杂草清理完,划出上山的小路,用农具翻土松土,胡娘子来过几次,见叶秋水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她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叶秋水。
从伐木,割草开始,叶秋水一直都在,能做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山上条件艰苦,还要走许久的路,常有蚊虫叮咬,有的香农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但叶秋水从来没有叫苦过,鞋子磨烂了,她就换上更结实耐穿的草鞋,脚底长出水泡,挑烂了,擦上药,用绷带缠紧,继续爬山督工,数日以来从未缺席。
山上开荒的汉子多,每日都有妇人成群结队上山送饭,江泠也会去,他腿脚不便,走得比别人慢,但风雨无阻,带着瓜果,茶水,还有点心,跑到山上送给叶秋水。
虽然已是秋天了,但日头毒辣,尤其是山顶,更是炎热,有经验的老农说,若是真将山头踏平,会破坏山林原本的稳定,本来肥沃的土地也许会渐渐荒败,所以开荒时并没有将所有的树木砍去,而是保留下了许多植被。
江泠走到山上时,叶秋水正扎着衣袖,吃力地用铁锹松土,她还小,做不了多少粗活,正午的时候,汉子们都停下来了,正巧妻子送来饭菜,大家各自散开,找地方吃饭休息。
“芃芃。”
少年温和的嗓音传来,叶秋水抬起头,日光晕眩,她笑起来,放下铁锹,穿着草鞋哒哒跑过去,搂住江泠的手臂,“哥哥,今日吃什么?”
“松茸鸡汤。”
江泠掀开菜篮子上盖着的巾帕,小砂锅里煲着汤,旁边的盘子里放着用井水镇过的瓜果,凉度正正好,这个时节吃着不会腹泻。
叶秋水端起碗,坐在树底下小口小口地喝汤,篮子里还放着书,她吃饭的时候,江泠就坐在一边,拿出书翻开看。
“哥哥,你现在做饭真的越来越好吃了。”
叶秋水忍不住喟叹道,肉炖得很烂,还有菌菇的鲜香。
江泠嘴角轻扬,无声地笑了笑。
秋天,曲州的柑橘正是成熟的时候,叶秋水靠着江泠,姿态懒散,喝完汤,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剥橘子吃。
而一旁,江泠巍然不动,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会时而传来,有时候叶秋水真的忍不住佩服江泠,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见缝插针地看书,一遍看不够,还要看几遍,背得滚瓜烂熟,每一本的批注都会写满纸张,连上山给她送饭,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任山头再炎热,周围再嘈杂,蚊虫还在耳边飞来飞去呢,他也能无动于衷地继续翻开下一页。
正休息着,远处有一个汉子忽然站起来,手中高举什么,欣喜道:“俺刚捉到一只山鸡,正巧就扑到俺家菜篮子里来了。”
叶秋水坐起来张望,汉子手里的山鸡颜色鲜亮,体型见状肥硕,怕是都有四五斤重。
“好肥啊。”
她感叹道,山上的野鸡长得特别壮,前几日她割草时也逮到一只被藤蔓缠住的兔子,头大体圆,姿态矫健,叶秋水刚割开藤蔓,它就倏地窜得没影了。
可见,这座山是很适合禽畜生存的。
叶秋水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睛发亮,扭头对江泠道:“哥哥,我想在山上养鸡!”
江泠从书上抬起目光,看向她,有些疑惑她这突然的、稀奇古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