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水傍晚就回家了,并没有去参加中秋宫宴,她从太医署带回来几本医书,坐在庭院里一边翻看,一边吃婆子做的糕点。
叶秋水神情认真,庭院凉风阵阵,她握着笔,看完书,在纸上写下自己的见解。
仆妇看一眼黑漆漆的大门,问道:“姑娘,大人今日还回来吗?”
“回的,但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叶秋水提笔沾了沾墨,继续写字,江泠是朝中新贵,受皇帝看重,这样的宫宴他肯定不能缺席,今年中秋算是官家登基后的第一个中秋,无比重要,宫宴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御前街上有灯会,喧嚣的动静隐隐从巷子外传进来。
叶秋水给家中仆人发了赏钱,“今日中秋,你们都早些回家同家人团聚吧,家中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仆人们拿了钱,喜笑颜开,连声感激。
家中冷清下来,叶秋水继续写字,天渐渐黑透,她知道江泠经常操劳,想帮他将身体重新调养好,她翻看好几本医书,写下厚厚的批注,从白天写到天黑。
家中没有仆人,宫宴大概会持续许久,叶秋水专注于翻书,直到门前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她搁下笔,循声望去,愣住。
“你怎么回来了?宫宴结束了吗?”
江泠身着绛紫官服,那一抹鲜艳的颜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腰间束着白玉革带,一身琼琚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走进庭院,摘了官帽,说:“还没有。”
叶秋水问道:“那你怎么不在宫里?”
“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就先回来了。”
“官家准许么?”
江泠说:“我装醉酒回来的。”
叶秋水懵然,“是有什么急事吗?”
要不然他好端端的在宫中赴宴,怎么非得现在回家。
江泠颔首,“嗯,我想和你一起过节。”
这就是急事。
叶秋水呆了呆,须臾,笑了一下。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他不想待在宫里看歌舞。
江泠将公袍换下了,穿着常服,和叶秋水一起,将供桌搬到庭院里,在月色下摆上蜡烛,贡品,祭奉明月。
他在她身边坐下,长袖卷起,手伸到她面前,叶秋水低头一看,发现江泠手中摊着两块点心,用手帕包着。
“宫宴上的,想着你应当喜欢吃。”
宫中的点心很是精致,像是工匠雕琢的美玉。
他揣了一路,竟也没碎。
叶秋水无奈一笑,说:“你还当我是几岁小孩。”
小的时候,他每每随父母出去赴宴,看见席上有好吃的点心,总会偷偷揣两枚带回来给她,怎么现在当官了还没改掉这个习惯。
叶秋水接过,咬一口,细嚼慢咽,“也不怕被官家知道,治你的罪。”
江泠笑了笑,“没想那么多。”
只想到她应当喜欢,就带回来了。
方才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瞧见御前街人山人海,张灯结彩,江泠问道:“出去么?”
他记得叶秋水很喜欢热闹。
叶秋水一听,连连点点,说:“去!”
她一个人总觉得没意思,原本今夜以为江泠很晚回来,叶秋水便没有打算出去。
江泠从廊下拿过来竹杖,叶秋水换了双适合出门的鞋子,同他一起走到御前街。
集市上,游人如织,花灯绚烂耀眼,巧夺天工,形态各异,江泠买了一个玉兔式样的花灯递给叶秋水,她轻笑,提在手上,灯中烛火摇曳,光芒透过彩纸,朦胧柔和,煞是迷人。
游人熙熙攘攘,接踵摩肩,商贩高声叫卖,兜售玩物。卖艺之人于街头展奇技,喷火之术引得观者惊呼连连,声浪迭起。稚童手持花灯,欢闹奔走于人群之间,笑声清脆如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