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的话卡在嗓子眼。
她将撒了药粉的纱布摁在伤口上,止住血。
叶秋水低声道:“照我说的方子去煎药。”
女子声音冷静,念出药方,众人愣了一会儿,一个小士兵才赶忙跑出去煎药。
几个时辰过去,榻上男人的伤势稳住了,叶秋水守了许久,最凶险的一晚过去,男人悠悠转醒。
“侯爷!”
将士们扑上前,叶秋水退到一旁,收拾自己的东西。
男人睁开眼。
“侯爷,你还好吗?”
“没事……”
不远处响起一道女声:“只要人醒了,就不会再有大碍。”
目光纷踏而至,落在她身上。
男人抬起眼睑,看着她,诧异了一瞬,淡笑:“叶小娘子,好久不见。”
叶秋水回过头,男人趴着,唇色苍白,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薛侯爷。”
她微微颔首示意。
去年,老靖阳侯病逝,世子薛琅袭承爵位,他一开始在蜀中带兵,后来西北战事吃紧,便又被派去了前线。
上次见,薛琅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言行举止有些轻浮,如今已经完全是个男人的模样,肩背宽阔,身形高大,一身肌肉虬结,伤势累累,疤痕触目惊心。
没想到他们认识,方才出言不逊的将士一脸难堪。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琅一睁眼,发现她就在帐中,很是意外。
“我是此次苏将军派来援救赤云军的军医。”
叶秋水收拾好了药箱,挎上肩。
薛琅脸上闪过惊讶,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并没有询问叶秋水怎么会突然改行当了大夫,虽然与她接触得不多,但薛琅认定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他醒过来了,所幸身强体壮,性命无虞,叶秋水叮嘱了其他人要照顾好他,背着药箱走出营帐。
军营里还有其他受伤的将士,叶秋水面不改色,冷静地打开自己的药箱,她的眼神专注沉稳,有条不紊地调配着草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药草间穿梭。
有士兵被箭射中了眼睛附近,其他军医都觉得这个部位太过危险不敢轻易下手。叶秋水镇定地用特殊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拔出箭矢,然后用特制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防止感染,并且每天都来为这名将士精心护理,直到确定他的视力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条件艰苦的军营中,这抹淡雅的身影能为大家带来安稳的力量,叶秋水为赤云军中受伤的兵士看完伤,这群人已经从最开始的不屑,质疑,到对她敬重有加。
军中的日子过得很快,每个月,叶秋水都要往京师寄几封信。
她给其他人的信写了很多字,只是每每给江泠的信都很规矩工整,言简意赅。
江泠每个月收到后,一开始很期待,看到短短的一张纸,心里总是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一汪寂静的水从心头涌过,带来微微的寒。
尤其是每每听宜阳郡主说,叶秋水在信上说遇到什么新事物,最近的一封上说她见到了靖阳侯,靖阳侯受了严重的伤,不过已经救回来了。
这些事情,叶秋水从来没有在给他的信里提到过,她已不热衷于与他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江泠只能安慰自己,这样很好,只要一切回归正轨就好,成年的兄妹,本来也该这样,保持着疏离。
可是真的发觉她对待自己与对宜阳,对她的其他伙伴们时是不一样的,那种落差带来的悲伤涌过心头,深夜,江泠总是对着薄薄的信纸枯坐发呆。
初夏的时候,宫里唯二孕育了皇子的丽妃因为诅咒曹贵妃而被鸩杀。
后宫最忌巫蛊之术,丽妃究竟有没有诅咒曹贵妃谁都不知道,只是事情败露得太突然,丽妃在自己的寝宫中被鸩杀,年幼的小皇子目睹一切,受了惊吓,痴傻了。
官家病重,就算知道曹贵妃将丽妃处置,他也无能为力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