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悯然睨了他一眼,微微抬起头,语气平淡无波,“既然这事因这魔族女子而起,那杀了这魔族女子便是。”缩在角落里的落霞骤然听闻这话整个人就是剧烈地一抖。木楚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急声道:“悯然师兄我不同意。”虽然知道谢悯然这么做都是为了顾全大局,都是为了他能脱身,但是——这是一条人命啊!不是什么鸡鸭鱼命!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难道就这样说杀就杀!说死就死吗!!什么正义,什么王法,在种族面前通通成了狗屁不通吗!!谢悯然冷着一张脸,沉着声喊了句,“师弟。”而后谢悯然袖袍一甩,已是不容拒绝,“我亲自动手。”木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悯然师兄!!”“呵,谢仙尊,木楚根本就是舍不得这魔族的女子嘛。”“还说他和魔族没有勾结,我看他早就背叛昆仑咯。”“把木楚关起来审讯,没准他知道什么魔族不为人知的东西呢!”“对,没错,关起来!”“把他关起来!”人群重新变得涌动起来,他们慷慨激昂地叫嚣着,好像在讨伐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一般正义凛然。落霞惊惧交加地看着这群张牙舞爪的恶鬼,她颤抖着,喃喃地说着:“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突然,她站起身来就疯狂地往门外跑去。“不好!她想跑!”人们叽叽喳喳地推搡着,木楚听见叫喊声立即回头去看时——喷溅而出的鲜血洒了他满脸,他瞳孔紧缩,怔在原地。却是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中一刀扎进落霞的心脏,直接把她扎了个对穿,扎了个透心凉。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身下的鲜血缓缓地蔓延开来,她口吐鲜血,凹陷的脸颊毫无血色,睁着大大的眼眸望着木楚,还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口中若有似无地还在重复着两个字——“救……我……”“救……我……”“救……我……”木楚整个人都懵了。他在做梦吗?他在做梦吧。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不是真的。这些人都是他臆想出来的。都是假人。都只是纸片人……而已!这些都不是真的……随后他只听到谢悯然冷声说道:“既然人都已经死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等等,那木楚呢?”“没错,他必须接受审讯!”“你看那魔族女子死了,他这么失魂落魄,他肯定和魔族有关!”“把他关起来严刑逼供!”谢悯然勾唇冷然道:“抱歉,这事我可做不了主,各位还是去问问我家掌门吧,他要是同意的话,那我也没话说。”说罢,他带着僵硬如木头的木楚扫开众人,大步出了这破败的城隍庙。身后苏子玉正和其他人激烈地争执着,温有良脸色苍白地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偶尔劝上一句,更多的却是冷眼旁观。谢悯然他们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回了昆仑。许谨厚这时还在昆仑的英雄冢替前代掌门守灵,谢悯然前脚刚到昆仑,后脚就给许谨厚送信说了这事。此刻,昆仑师兄弟三人正聚在丹阳殿,立在昆仑历代掌门的牌位前。许谨厚一身灰色掌门衣袍轻摆,他面朝先烈牌位站着,身后木楚低头沉默着,谢悯然则立在一旁,面上没了往日盈盈笑意,却是万分严肃。半晌,许谨厚看着这些庄严牌位,沙着嗓音道:“师弟,你还记得昆仑的两条铁则是什么吗?”木楚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哑然道:“斩尽奸佞诛妖邪,昆仑不主天下事。”许谨厚闻言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来,他转过身,眸光澄澈地看着木楚,“你都记得,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啦。”木楚抬起僵硬的脸看着他,黯淡的眼眸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飘忽不定。许谨厚拍拍他的肩膀,温和笑道:“回去休息吧。”木楚倏地攥紧了衣袖,掌门师兄,竟然不怪他!他竟然选择毫无条件地相信他!他眼眶一热,鼻头通红,哽咽道:“掌门师兄……”谢悯然眸色复杂地看了眼许谨厚,而后淡淡地错开了眼眸,盯着那些无声无息的牌位看了一会儿,垂眸不语。木楚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有时候他会从昏睡中惊醒,眼前都是那飞溅而出的鲜红血液,他就呆呆地坐着,掐着自己的手臂想看看这是不是梦。然后每次都失望地发现,这是现实。“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