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眸子里熠熠的,像藏着一蓬星子。
恰如初见的那一眼。
在意识到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东西之后,贺春景蓦然惊坐了起来。
文盲野犬
暑假开始后第一个星期一,忌安葬、破土、迁坟,宜结婚、搬新房、求职入学。
贺春景出门前特地看了一眼旅馆前台墙上挂着的老黄历,安下心来,一路高歌猛进,直击二中操场北面那座刷了红漆的小楼。
楼里静悄悄的,因着暑假学生回家,两侧都是空荡荡的教室。
贺春景不自觉地放轻了步伐,顺着水磨石的楼梯往上走,上了二楼。这一层都是高三的班级,大家都低着头温书,没有什么太大的响动,偶尔有几个前后门的听见走廊里的动静抬头看,但都很快把头低下去,继续在知识海洋里扑腾。
贺春景摸到高三七班,探头看了看老师还没来,便从后门悄悄溜进去。他动作很轻,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他四下看了看,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径自找到一个空位坐下了。
桌膛是空的,应该没人坐这。或者一会儿要是有人来了,他再挪腾也来得及。
他扭头看了看同桌,这学生似乎是起得太早,或是前一晚学累了,这会儿整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得很深,微微打着鼾,像是睡得熟了。贺春景蹑手蹑脚把书本从袋子里拿出来,铺平在课桌上,随便挑了一本翻开。
风把蝉鸣送进教室里,合着窗外白杨树叶子沙拉拉地响。
屋里只有翻书和写字的动静,贺春景的心慢慢沉下来,他明明醒着,却仿佛还沉浸在一个让人恍惚的梦里。
如果这梦是真的,他或许会按照原本的计划,读一个重点高中,三年之后念一所应该是还不错的大学。可能会报上自己喜欢的专业,也可能被调剂到其他专业,不过那都没关系。他可以选择实习,也许念得好了,他还可以做个研究生,再往后他就怯生生地不敢再想了。
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连一个残破不堪的家都保不住。
步入教室的中年男教师,打断了贺春景这一段独自伤怀。
“老赵来了——”
“赵老师——”
“大佬!”
学生们纷纷招呼,似乎这位赵老师在学生之间相当吃得开,师生关系格外融洽。
“都起来精神精神,上课了。”扫了一眼教室,顺手指了一指靠窗户角正在埋头苦睡的贺春景同桌,“那是哪头学生,进门呼噜声顶我一跟头。”
贺春景在众人注视下尴尬地推了两把身旁的学生,低声道:“同学醒醒,老师喊你了。”
然后他就更尴尬地发现这人是陈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