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一脸狠厉,他扯开侯夫人,揪住凌昱珩的衣襟,举拳就打,他身量和?力气皆不如凌昱珩,凌昱珩却是不反抗也不遮挡,仍由他打,直至他没了力气,凌昱珩满脸是血。
好在靖安侯是个文?人,没有武将的本事,不然他这一通打,凌昱珩也很难挨下?去。
打完也不解气,靖安侯骂道:“什么因果报应,是你这个孽子被个贱人迷了心,乱了智,做出这些荒谬的事来?。”
权势在手,做了又如何,若非凌昱珩背叛,谁敢将这些事摆到台面上来?,靖安侯只恨事未做绝,留下?文?昔雀这个祸根来?。
凌昱珩闻言,心扉冷彻,垂目落下?一片阴影,问他的父母:“爹,娘,我?在你们眼中算什么呢?在你们看来?,你们的亲生?儿子比不了权势荣耀,你们也不关心自己儿子过得好不好,更加信不过自己儿子能重振侯府威名,你们骂我?打我?恨我?之时,可曾有过半点心疼和?愧疚?”
子不教父之过,闹到今日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难道全然都是他的不孝吗?
靖安侯眼神凶狠不减,一家之主?的地位和?尊严被凌昱珩破坏殆尽,本性已是难掩,“孽子,你竟还有脸说?这些,父母生?你养你栽培你,你不思感恩,反而感情用事,一意与?父母家族为敌,实属狼心狗肺,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把凌家的脸面都丢尽了,你若还有一丝一毫的良心,将来?还想?进凌家祠堂,就该维护侯府利益,将威胁全部剪除。”
凌昱珩眼角一湿,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惨烈远不及此?时此?刻,责骂和?威胁之间不见?任何温情,谁都把利益看得比感情更重要,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异想?天开地要抓着?感情不放。
“靖安侯说?的没错,本将军是个不孝的孽子。”
这一次,不是侯府厌弃他了,而是他和?靖安侯府的
相?互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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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乌云蔽月,文?昔雀从噩梦中惊醒,屋内外?笼罩在黑暗中,她起身,熟练地摸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冰凉的水滋润着?干燥的喉舌,勉强压制住她的心惊和?焦躁。
梦中,四年前和?四年后的情景相?互交织着?,他的狼狈苦泪和?她的屈辱伤心不断地上演着?,伤痕累累的过去和?现在,只有在这无人知晓的深夜,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将情感外?泄。
白日里她能冷静自持,理智面对,皆是因为她将恨与?怨,不甘和?不舍,痛苦和?纠结留在了没人能窥探到的黑暗里。
文?家人骨子里是执拗的,一旦认定了什么,很难被更改。
四年前,她认定了凌昱珩,又亲手斩断了一切,那段时日里,她几乎被自己的软弱和?背叛压垮,四年后,她又被权势压制,违心违志,她在面目全非里竭力维持着?她那仅剩的,在他人看来?是可笑的,一点点的傲气。
平息书肆一屋子的书籍,她读遍了其中的古人风骨,却接连受挫,重复着?自讨苦吃,也许她是真的很傻,这一辈子大抵还是要继续傻下?去的。
她呆坐在凉意袭人的夜里,睡意早无,等待着?漫长又难熬的破晓,忽然,在这寒心的黑暗里,响起了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文?昔雀慌地整理着?情绪,平复着?心情的同时又担心着文徵元的身体,轻声道:“爹?这么晚了,您怎么……”
“阿雀,是我?。”
意料之外?又极其熟悉的声音,让文?昔雀开门的手瞬间停了下?来?。
凌昱珩?他怎么来?了?在这本不该被任何人窥探和?打扰的夜里。
“夜探私宅,你这是要做什么?”文昔雀声音都是抖的,她又惊又不敢大声呵斥,在最不该的时候出现了最不该的人,她乱了分寸。
屋外是压抑着的低语,“别怕,我?不进门?,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想?你了。”
隔着?门?,隔着?夜幕,她无法知晓他是何种神情,她听着?这带着?哀求和?忧伤的言语,本就混乱的她没了寻常的冷静,心软和?脆弱不由地流露了出来?,“就在门?外?,破晓之前,我?不赶你走。”
天还未亮,不是吗,就当是梦,她一个人等待天明真的太久,太寂寥了。
门?扉轻动?,是凌昱珩依靠在了门?上,他心情似乎好了点,语气也活泼了些,“阿雀,我?能和?你说?说?话?吗,我?不会惹你生?气的。”
“你说?吧。”
她避开了门?,依靠在另一侧。
“城西郊外?桃花开得极盛,万支丹彩,粉蝶成双,春意盎然……城东福安寺清幽雅致,钟声缈缈,求签问卦十分灵验……城北绿水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