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屿将他一把从林子外围拽出来,扑打掉他身上的火星子。
哈图半挂在殷屿身上直喘气,头也没回地指了指身后,大喘气道:“我头一回知道,三十米的距离能有那么远,还好我只进去了三十米。”
“里头劈里啪啦砸下那些树枝的时候,方向都分不清了,要不是我看到你们就在前面,真不敢想要是一紧张跑错方向,越跑越深会怎么样……”哈图语速飞快,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抱着殷屿的手臂都忍不住微微用力,像是抱着救命稻草。
但还没说完,他就被一股力道拎开了。
他扭头看看,就见殷屿的那个伙伴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拎着他的衣领,就好像他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样轻巧。
哈图看看自己粗壮的胳膊,他差一点要以为自己一百八十斤的肌肉被那片黑色的林子融化了呢。
勤枫倒吸了口气,看着哈图身后的那片林子:“我的天,它们烧起来了。”
“却又精准地没有蔓延开来……”宋乐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由自主地走近几步想要细看,被陆贞琪拦下。
陆贞琪警告地看向宋乐章:“您最好保持安全距离。”
宋乐章反应过来,他朝陆贞琪点点头示意,然后指向那片漆黑的林子:“看到了吗?它们自燃起来的部分,几乎用不了几秒的功夫,就会啪嗒断裂,与主树干、树身脱离,这是它们保护自己的方式。”
“这些缠结在高空的树冠,是变相地在保护树身不被高温直接照射自燃。”宋乐章痴迷赞美地低喃道,“这些树,它们有智慧,它们的一生都在做舍弃的功课。”
殷屿催促道:“你说的没错博士,但我建议现在可以离开了,这里的温度要比其他任何地方都高得多。”
“噢噢,是的是的,我来了。”宋乐章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着,“不好意思,我只是从没见过这样的树,它们真是……不可思议。”
“得了吧,博士,在这片黑色沙漠里,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少吗?”哈图嘟哝。
宋乐章讪讪摸了摸鼻尖点头。
“这种树应该能有很大的应用空间。”钱文锜说道,“合理、小心地使用。”
“的确,不过我想你得先知道一点,它叫‘棺木’不是没有原因的。”殷屿身侧的男人微微一笑,“它既独木成林,又或是像这样的一片,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化为走入其中的生物的棺材,一同焚烧殆尽。”
哈图闻言抽吸了一声:“它叫这个鬼名字?我要是早知道的话,我绝不会走进去,太不吉利了!”
他说完,又喃喃道:“难怪那条死蛇是这副模样……”
殷屿抽抽嘴角,看了一眼哈图,怪力迷信。
“那我们现在往哪儿走?”勤枫看向殷屿,又看向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不明显地叹息一声。
哈图从背包里翻出指南针凑到殷屿身边:“我们的大目标是往西?”
他看看眼前的“星星之火”,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似乎是条绝路。贺连洲听见殷屿的话,他走来看了一眼,然后道:“更确定我们方向没错了。”
殷屿点点头,然后看向半空的航拍器:“年轮和树皮一样能够替我们分辨出方向,年轮距离较宽的那一面是南方,因为阳光更加充足,有利于树木的生长,反之则为北方。”
由此,他们确确实实没有走错方向。
殷屿松了口气,起雾之后,最令他担心的莫过于他们走错了方向,而现在这些迹象则表明,他没有判断错误。
慢慢地,眼前的树林也逐渐变得稀疏起来,尽管雾气仍未散开,能见度仍旧不足十米,但是起码他们已经离开了林子,浓雾将会在强烈的日照下慢慢散淡开去。
“好了,换人吧。”贺连洲开口说道,他眼神示意了下殷屿的肩膀,“刚刚脱臼的人不该一直用他的坏肩膀坏胳膊。”
殷屿嗤笑一声:“但我有一个动作狠辣的正骨医生。”
“我理解为技术很好。”贺连洲不容分说地从殷屿手里拿过了“木浆”,“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夸我,我得好好记住。”
殷屿:“……”
真是,厚颜无耻。
他索性交出了木浆的所有权,既然有人愿意分担苦力,他何乐不为?
“我们正走出林木带,那么一路往西,按照以往的脚程,应该不出半天就能到达集合点,而现在我们又是顺流的,或许会更快!”殷屿走到钱文锜博士身前说道。
他顺势察看了一下对方的情况,脉搏细而快促,低烧仍是一个持久不退的问题。
殷屿看向钱文锜又问道:“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疲惫?头晕?除此之外没什么,我觉得我已经适应了那些疼痛、寒冷……任何负面的状态。”钱文锜扯起一个笑容,“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厉害是不是?”
殷屿闻言点点头,他拍拍钱文锜的肩膀:“是的博士,好好休息,但别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