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刚才对着他们大喊大叫,差点把伤口崩了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之意识回笼的时候已经被三个人按住了。
真是太丢人了。
少年万分羞耻地掐着手心:“对,对不起李郎,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身前还没脱下白色手术衣的年轻医生,从容淡定地回了他一句,接着继续触摸他的腹部。
对方的平静更加显出他方才的滑稽,越回忆越尴尬,少年难过地吸了吸鼻子:“是我太没用了。”
他还记得田将军给他戴上的头盔,上面带着太阳滚烫的温度。
如果是将军,应该不会像他一样胆小吧?
果然,有的人就算是戴上了将军的头盔,也还是胆小鬼。
“我不觉得你没用。”
身前的医生徐徐起身,摘下耳朵里的塞子,揣着手看向他。
“至少在我这里,你很厉害。”
少年抬起脸。
“我很厉害?”他舌头期艾了一下,不敢相信,“郎君不要哄我了。”
“我不会骗人。”对方抬起眼眸,镀着夕阳的面容上有淡淡的笑意,看向刚刚从手术室门口折回的人。
“我作证。”林慎举起手臂,把手里捧着的盔甲盖在少年的头上,满意地嗯了一声。
他拍拍少年的肩膀。
“你可是当今世上手术时间最长的人,是举国第一!”
丁顺愣愣地扶着脑袋上的盔甲。
虽然不知道这个第一意味着什么,不过既然对方都肯定地说了,应该,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他用力地点点头:“嗯!”
见他终于振奋起来,李明夷微微笑了笑,向外挪开目光。
林慎是个聪明的学生,未必没有察觉到什么。
他并非没有想过告诉他们实情,只是未来之人,或许原本就不该存在于这里。
窗外,最后一抹霞光被地平线吞没。
几排结着果子的乌梅树伫立在营地旁边。
似乎感应到黑夜的到来,栖伏在上面的蝴蝶慢慢扇动磷翅,顺着夜风向天际滑去。
手术顺利完成的消息很快传到军医长赵良行那里。
得知这名发病的士兵已经转危为安,他立刻传令三人一同参与应对蛔疫的商讨。
“传闻昔日赤壁之战,曹军初至长江,被江水中的三尸九虫侵扰,从而士气大跌、军心大乱,则天时地利人和俱损,终为周公所败。”
作为有着数十年随军经验的老军医,赵良行显然深谙寄生虫病的厉害。他抬眸望一眼已经焦头烂额的众人,沉顿开口。
“蛔厥虽不致命,可若放任发展,则大损军中士气。我等必得想法除之。”
话虽如此。
可问题也接踵而至。
立刻有人道:“蛔厥可以复染,要想根除便需查明患病者。这发病者好判断,可感染者大多无症状,或是间歇起症,若要十万大军挨个排查……”
他们这百来人不得排查到明年去?
另一人也附和道:“此则一。再者蛔厥本非重病,黄河以南多数小儿有染,若是大张旗鼓治虫,只怕所费不少,也令百姓生怨啊。”
他们身为军医,军在前、医在后,有些事情不得不考虑。
赵良行不由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