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嘉禾认真聆听着母亲的心声:“她说……蠡罗山是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地方,有人用某种方式把这座山封闭了起来,外人很难进入,她的学生韩士诚是唯一一个进入这座山还活着出来的人。”
“除了你和韩士诚,还有其他人接触过神像吗?”
“她同专业的同事白青青副教授。”乔嘉禾转述。
说到这儿,庞净秋开始剧烈颤抖,她的身形竟慢慢变得透明。乔嘉禾慌乱中将她拥得更紧,两眼求助地望向宁绥和夷微。
夷微上前来,手掌覆在庞净秋额头。
“她生前身体就虚弱,死后又被折磨了太久,快支撑不住了,我的力量能助她再坚持一会儿,让她少点痛苦。”
宁绥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觉得该告别了,就喊我过来,为你做超度。”
“宁律师,能不能让妈妈多留几天,再陪陪我。”乔嘉禾乞求他。
“可是,阴魂对生人影响太大,相处久了你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北帝法规定……”
“你们法官还真是不好当。”夷微故作深沉道。
目光在三人中来回逡巡,宁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一时犯了难。不等他做决定,庞净秋向他伸出手,用口型说:
“我跟你走。”
她抬手抚上乔嘉禾的脸颊,眼中有万般不舍。
“……你一生的信仰就是探索更多灿烂却不为人所知的文化,虽然出了差错,被人所害,但你并不后悔……”乔嘉禾已经泣不成声,“好,好,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少熬夜,我已经长大了,可以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又来啊。”宁绥感慨万千,再次背过身去,这一次,夷微也跟着转过去了。
“我知道了,你不怨爸爸,他只是给了你一个解脱……”
走出这栋惊心动魄了一整晚的居民楼,天边微微擦亮,宁绥长吸了口新鲜空气,摊开手,看着那枚眼睛出神。
“喏,给你。”
夷微悄悄往他口袋里塞了样东西。
“什么?”
宁绥伸手摸口袋,触感是一张卡片。他拿到眼前细看,那竟是他自己的律师名片。
“在她家发现的,有整整一沓。还有你上班下班、跟客户吃饭的照片,都摞在一起。拿在手上太显眼,我就没动。”
“他们在监视我?”
“不知道。”夷微有火没处撒,用劲踢开脚边的石子。宁绥哑然失笑,坐上车,高声唤他:
“好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我才不坐你的车呢,你都不需要我,那我也不需要你。”夷微根本不吃这一套,“我自己走,就当散散心。”
他把宁绥的法器扔上车:“这些,还给你,我用不上。”
“真不坐?我还打算带你去搬几箱可乐回家呢。”
“不坐。”
“嘁,你爱坐不坐。”见他给台阶还不下,宁绥也丝毫不留情面,拉上车门,一脚油门便扬长而去。
一直到看不见车的踪影,夷微才迈开步子。他摊开手,一面古朴的八卦镜凭空出现在掌心。夷微将那八卦镜翻转过来,只见镜子背面用胶带贴着一张纸,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宁绥,三年级五班。”
他定定地看着这件被自己偷偷藏起的法器,拇指摩挲着胶带上的名字,嘴角漾起一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我不过是想你学着多依赖我一点……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样倔强。”
饱受折磨的居民们去除了一块心病,纷纷向乔嘉禾问起宁绥的来历,感谢电话纷至沓来。当然,除了道谢,很多人还不忘趁机提点别的要求,要宁绥帮忙算算孩子明年高考成绩,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老公有没有出轨。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宁绥都尽己所能帮了忙。
他从办公桌的角落摸出三枚硬币,起课排盘,列出六爻的本卦和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