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来摆摊的小贩虽然不多,零零碎碎的却也有些。
荧伽自小在狄丘长大,没见过北晋的小物件,因此觉得十分欣奇,这也要看那也要看。常常是沈蔺走出去了数十米,才发现荧伽还在那刚刚看过的摊位上驻足,又不得不回去找他。
“这是什么?”
路过一家卖香料香包的如意,荧伽拿起一个指着问,又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好香。”
“里头装的是香料,你们那里没有?”沈蔺回道。
“没有,我们那里好闻的都是野花野草,这些东西种了也养不活。”
狄丘人口众多,适宜耕种的土壤面积却连北晋的二分之一都不到,寸土寸金,哪里有地方种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沈蔺识趣地没有多问下去,他也跟着随手拿起一个香包把玩着。
突然,有一片阴影落在他头顶。
荧伽猛地靠近,低下了头,靠近他的脖子抽了抽鼻子轻轻一闻。
“你比这些香料都香。”
沈蔺:“?!”
荧伽这又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沈蔺最讨厌别人不知分寸的靠近和试探,会让他想起在王府里的每一夜,那些不愿意回想的纠缠。
他之所以愿意和荧伽说这么多话,是因为荧伽先前还算是个有分寸的。
而现在,不管荧伽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出了这句话,毫无疑问地,他越界了。
“时辰不早了,少主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嗯,怎么了?”
荧伽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沈蔺怎么突然周身气场一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这一次,沈蔺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撂下了这句话就径直走了。
直到走出好几百米,隐隐可见摄政王府星星点点亮起的光,沈蔺后背贴着王府后院的围墙外侧,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今日除了碰上了荧伽这个变数,总体而言却还是轻松自由的。
他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自由地选择想吃的酒楼,自由地选择自己想逛的店铺,而不必听从他人的命令。
而仅于此一墙之隔的摄政王府,是深渊,是枷锁,是一个对他来说密不透风的笼子!
进入王府,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谢裕的眼皮子底下,不应该有一点点自己的想法。
这四年以来,他日复一日地过着这样的生活,变得麻木,以为自己早已习惯。
可只要曾有半刻享受过那种不受约束的光阴,他才真的明白,麻木与习惯并不等同于认同与喜欢!
吹着依旧刺骨的风,他在府外直站到一轮明月高悬才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躬着身子走进王府。
可很快,他就来不及伤春悲秋。
他看见一个黑色身影迅速地溜进他的房间,然后是灯火大亮,屋外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这声音……是谢裕!
谢裕怎么会在除夕突然来了?!
事到如今,要拦住谢裕进屋显然时间不够。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裕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沉默。
如今他只能祈祷刚刚溜进去的黑影是青衣,能帮他拖个一时片刻。
沈蔺心中想定主意,他整了整衣襟,推开了门。
第二十二章今晚的谢裕,好像有点可爱?
“出去解了趟手的功夫,王爷怎么来了?”
沈蔺眼风往屋内一扫,青衣跪在地上,身体哆嗦不敢说话。谢裕坐在桌边,未置可否地一抬眸,忽明忽暗的烛光打亮他的半边脸,另外一半则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下,瞧不清神色。
“解手?”他音调上扬,食指指节扣着桌面,似笑非笑地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