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登时冷下脸,语气也跟着不好起来:“你走吧,我忙着呢!”言罢,扭头就甩着帘子回了屋里。
李泰见忍冬骤然变了脸色,懵懵地望着紧闭的屋门。
前一刻忍冬还主动找了这药枕给他,他不过一时心里高兴夸赞了她一句,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惹得忍冬心里不痛快了?
算了,姑娘家家的,总归心思更难猜些,许是他哪里得罪了她自己也没察觉到,何况夫人刚去世没多久,忍冬跟她情分匪浅,心中烦闷也是有的。
他拿着药枕径直去了东宫。
容玘垂眸看着药枕,指尖从枕上轻轻抚过。
触手一片针脚细密的绣花,药枕上的针脚让他觉着分外眼熟。
他抬眼看着李泰:“这药枕你从哪弄来的?”
第32章第叁拾贰章祭奠
“回殿下,药枕是忍冬姑娘找出来的。卑职这几日见殿下您有些失眠之症,便想着去悠兰轩寻几本医书瞧瞧,忍冬姑娘记起屋里有个药枕,对医治失眠之症是极好的,便将这药枕给了卑职。”
容玘听得‘悠兰轩’三个字,下意识地怔了怔,过了一瞬,他面色恢复如常,方才道:“去把忍冬叫来,孤有话要问她。”
李泰躬身应了声是,容玘已站起身,抬脚朝门外走,“罢了,孤自己去问她。”
李泰跟着容玘一道去了悠兰轩。
忍冬才抱着一沓医书从屋里出来,见容玘突然来了悠兰轩,脸上划过些许惊诧。
“这药枕是哪来的?”
忍冬看着容玘,神色难辨。
再如何太子殿下到底是她的主子,忍冬不敢欺瞒,只得如实相告:“药枕是夫人缝制的。”
“明熙做的?”
忍冬点头。
容玘眼底一片幽深。
难怪刚才他看那药枕,就觉得针脚眼熟得很。
三年来,明熙除了为他调理身子,闲时还会亲手帮他缝制帕子和亵衣。每年到了端午,明熙还总会送给他一个她自己做的荷包,取其避邪驱瘟之意。
他并不怎么信这些,禁不住明熙一再哄劝他,便遂了她的意,随身带着她送的荷包。她见他如此,心里就开心得很,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强捺住心中的思绪,继续道:“是明熙离开前为孤做的药枕么?”
忍冬忆起太后寿辰那回的事,积攒了多日的憋屈瞬间被激了出来,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恭敬起来:“那药枕原本是夫人做了准备送给太后娘娘的生辰礼。
“夫人说,太后娘娘有些失眠,她便带着石竹姐姐去了铺子里采买药材。夫人说,那些药材都是安神助眠的,旁的东西太后娘娘估计也都有,还是送这药枕诚心些。夫人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将那药枕缝制好。
“那会儿夫人白日里要跟着戴嬷嬷学规矩,到了夜里才略微有些空闲,夫人便只好晚上另挤时间缝制药枕。石竹姐姐心疼夫人,说不如由她来缝制罢,夫人不肯。夫人还说了,送生辰礼,总该自己亲手做的才算心诚。”
容玘思绪万千,自己也辨不明白是何滋味。
静默片刻,他语声涩滞地道:“你们都下去罢。”
那时候他和明熙刚回京城不久,想着明熙半分规矩不懂,从前在南边居住还没什么要紧,现如今来了京城,便不能再放任她如此,免得日后明熙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于是他特意找来了戴嬷嬷教导明熙,不成想明熙才学了几天规矩就中了暑气病倒了。
他体谅她病着,由着明熙卧病在床休养。明熙病才好些,却不知在家中好生养病,偏还有闲心思去外头乱逛玩乐,显然前几日中的暑气,一点没让她吃到教训。
那日他一时按捺不住,冷声斥责了她几句。
宫里不同于府里,府里是他作主,自然能由着她乱来。宫里规矩森严,容不得半点差错,万一她在宫里失礼或是犯下什么过错,到时候就连他也兜不住。
到了今日他才得知,明熙出门是为了买做药枕的药材。
那日他却对她泼冷水,说太后什么都不缺;
他责怪她,说她这般行事,规矩又哪日才能学会;
他还怨她玩心重。
她哪里是玩心重,她夜夜都在忙着为他的祖母做药枕。
而今她连命都没了,他贵为太子,又哪回替她兜住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