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熙缓缓仰起脸,眼眶泛红,眼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牙关抖得咯咯直响。
石竹才放下的心又悬起:“夫人,您这是……”她疑心楚明熙这是哭了,想了想惊觉问得不妥,当即又改口道,“您这是怎么了?”
“石竹,我们为何要来京城啊?”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一滴滴从眼尾滑下,没入黑亮柔软的云发里。
石竹一时被问住,想起适才容玘来了这屋里,一琢磨便猜到八成是容玘惹得楚明熙伤心落泪。
她心疼楚明熙,同时又不免对容玘生出几分怨怼。
自打来了京城,殿下竟是对夫人冷淡疏远了不少,鲜少来夫人屋里不说,好不容易盼着他来了一趟,却又总惹得夫人伤心难过。
夫人的外祖家不是什么家世显赫的人家,但夫人住在外祖父家的时候,日子虽过得清苦,顾老爷却是一得了什么好东西就都紧着夫人。还有顾老爷收养的义子、夫人的师兄叶少爷,平日里也对夫人颇多照顾,把她当亲妹妹一般宠着,何曾舍得让夫人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如今可倒好,楚大姑娘还没嫁进门呢,夫人就憋屈成这样,待来日楚大姑娘真入了东宫当了太子妃,夫人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么?
楚明熙泪眼涟涟,抬起手指扭头抹着眼泪,瘦弱的肩一抽一抽的,样子分外狼狈。
石竹叹了口气,在床前的脚凳上坐下,掏出帕子帮她一点点拭去腮边的泪痕。
她心中再不满又能如何,这三年来夫人待殿下有多深情,她平日里都是看在眼里的。都道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殿下如今又即将被立为太子,娶谁为妻、纳多少妾,没人敢道一句是非,叫她一个当下人的还能说什么?
果真就如戏中的孟娘,痴情女就怕遇上薄情郎。
夫人若只是图钱图利还好办些,偏偏夫人所求的,唯有殿下能真心相待。
看眼下这情形,恐怕夫人终是不能如愿了。
***
一连过去几日,容玘没再踏足悠兰轩。
那日两人闹了不和,楚明熙本就淋了雨受了些寒气,又在容玘那里受了不小的刺激,次日就发烧病倒在床上。
石竹和忍冬差人叫了大夫过来,大夫倒是开了药方子,无奈楚明熙总昏睡着,偶尔醒过来一小会儿,不过几盏茶的工夫便又睡过去了。汤药送到她唇边入不了口,将她叫醒强行喂她喝药,药汁喝下去又尽数再吐出来。药喝不下去不说,还总把衣裳弄得脏污不堪,得好一番折腾服侍她换件干净的衣裳,这病还如何好得起来。
石竹打小和楚明熙一同长大,楚明熙跟着她的外祖父钻研医术多年,石竹耳濡目染,也多少懂一点医术,何况大夫也说了,楚明熙此次的病因主要是心气郁结,固然服药也要紧,心病总归还得心药治。
楚明熙高烧不退,石竹急得不行,生怕自家主子真病出什么好歹来,叮嘱忍冬帮她看顾着些,转身去了书房。
解铃还须系铃人,容玘就是那颗心药。楚明熙的心病,除了容玘,无人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