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察觉出他语气中的笑意,她登时生出些许恼意,急忙将面纱放了下来,在云儿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一行人站在山脚下,前来踏秋的游人众多,溪山挺拔秀丽,烟雾缭绕,时不时地传来庄严的敲钟声。
山道蜿蜒曲折,极目远望尽是一层一层的台阶,仿佛望不到头似的。
秦观止和季蕴迈上一层一层的台阶,秋行和云儿在后头跟着,没有靠得太近。
季蕴走了一段路,她喘起气来,有些走不动了。
秦观止回头,他见季蕴体力不济,蹙眉道:“从前在清凉山时活蹦乱跳的,怎地如今还没爬一会儿就累了?”
“许是弟子年岁见长,不似过去那般了。”季蕴从云儿手中接过水壶,她饮了一口水,脸色才缓和几分,解释道。
“瞎说。”秦观止勾唇,他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季蕴清秀的面庞,无奈地笑道,“你如今风华正茂,又何必自怨自艾?我想,定是回来之后,人也变得松懈懒怠了。”
季蕴闻见秦观止的话,她好似被拆穿一般,神情讪讪的。
她坐在石凳上,低头望去。
山高天远,秋雾弥漫在山间,虚无缥缈,日光穿透云雾照射下来,漫山遍野的枫林,绚烂如火,层林尽染,如同一幅令人陶醉的画卷。
“真美啊。”季蕴喃喃道。
秦观止望着秋景,他深吸一口气,笑道:“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①,如此盛景,自然不可辜负,继续往上走罢,站得越高,景色就越美。”
“好。”季蕴站起身来,点头道。
此时她紧绷的情绪彻底放松下来,面上也逐渐带上了笑意。
秦观止迈上台阶,他回过头来,瞧着季蕴依旧戴着帷帽,也没有逼她,随后伸出手,轻声道:“来,我拉你上去。”
季蕴愣了愣,略微犹豫地站在原地。
“别误会,我只是怕你这么慢吞吞的,等到了山上,恐是天都要黑了。”秦观止看出她的犹豫,安抚道。
在短期的踌躇中,季蕴抬眸,朝他抬起手。
秦观止敛眸,隔着衣袖,他宽大的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了上来。
一行人在山道上歇息片刻,继续往上爬。
等终于到了山顶上,季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上渗出一层汗珠。
云儿见状上前,掏出帕子替她将汗水一一拭去。
季蕴悄悄瞥了秦观止一眼,发觉他仍然握着她的手腕,便轻轻地挣了一下。
秦观止目光扫向她,他勾唇,松开了她的手腕。
山顶上人就多了起来,前来踏秋的游人们倚在栏杆前,欣赏着秋景。
“师父,要不先去庙里拜拜?”季蕴见人实在多,她提议道。
秦观止并不信神佛,但此时都已经来了,也不好再推辞,便同意了。
师徒二人迈上几层石阶,寺庙的大门古朴典雅,门楣上提着广教寺三个字,门洞宽大雄伟,里头树木繁多,遮天蔽日,远远望去红艳如火,一缕金光穿透树叶的缝隙照了下来,在青石板路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们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路的两旁种植着枫树,而巍峨的庙宇隐在层层的树影中,只漏出顶上两道弯弯的翘角来。
季蕴走至小桥上,她低头看去,桥下是清澈的溪水,缓缓地流淌着。
秦观止站在桥的另一侧,静静地等候着。
待季蕴瞧够了,二人朝着大殿走去。
进入大殿,季蕴上了香,在佛像前跪了下来,秦观止掀袍,在她身旁的蒲团上跪下。
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道:“人人皆说曹殊遇难身亡,信女有疑,只求佛祖保佑他安然无恙。”
秦观止转过头,他的目光扫向身旁的季蕴,眼底泛起柔光。
季蕴暗自说完,她慢慢地睁开双眼,下一瞬便与秦观止四目相对。
他目光逐渐灼热,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她,眼中带着复杂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