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船夫走出,热情地应道,“还请二人上船。”
季蕴略微颔首,与云儿一同上船去,弯着腰进入船舱中。
船夫见她们坐好,他便拿起船浆,在河面上缓缓地划动了起来。
季蕴同云儿坐在舱内,先是感到船轻微地摇晃了几下,随后在河面上行驶了起来。
竹帘卷起,她们观赏着沿岸的风景,船下流水潺潺,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船穿过一个又一个拱桥,终于行至余墩巷的岸边。
云儿向船夫付过银钱,便随着季蕴走下船去。
张家是季蕴的外家,季蕴的外祖父还在世时,张家在崇州只是一个落魄的寒门,之后随着张且兰寒窗苦读,入京科考后中了进士,以及舅父张荫得今上提拔重用,张家在崇州才有了一席之地。
张家的祖宅位于崇州余墩巷,主仆二人步履盈盈地走至张宅门口时,映入眼帘的是精致清雅的砖雕门楼,四季如意砖雕门楣,上面的匾额则是提着‘张宅’两个烫金大字,瞧着十分气派。
看门的小厮一早便得了张秋池的命令,他翘首以盼地等候着,远远地瞧见了季蕴与云儿的身影,急忙地迎了上来,笑道:“季三娘子可来了,快随奴进来,请。”
季蕴颔首,跟在小厮的身后,进入门厅后,经过弯弯绕绕的游廊。
“不去前厅拜见舅母吗?”季蕴走着走着眼见快至垂花门,她停住脚步,神情疑惑地问道。
“回季三娘子,今日主母不在府中。”小厮闻言,他语气恭敬地答道,“季三娘子不必特意拜见。”
季蕴颔首,继续跟着小厮往前走。
三人走至垂花门前,小厮略躬身,笑道:“奴先行告退,您请自便。”
言罢,小厮便离开了。
季蕴见小厮走远,她同云儿穿过垂花门,进入内院之中,张秋池的院子位于张宅的东南角的碧落院。
她们二人走过月洞门,便见院门两侧雕着菱形花窗,太湖石堆叠的假山,山顶上有一四角凉亭,下方则专门凿了一方池水,池水清澈,由外头引入,池内锦鲤嬉戏,池边则植着修篁,日光照了下来,光影参差不齐。
走至尽头处,才见碧落院的正屋。
张秋池的贴身女使莲意见到二人,忙迎了上来,轻笑道:“季娘子可来了,娘子先前还以为您不来了,还发了一通脾气呢。”
季蕴闻言,她有些心虚地垂下头,笑道:“那麻烦你通传一声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先进来坐下。”莲意引着季蕴进来,先是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笑道,“奴婢现下便去寻娘子,季娘子暂且等候。”
不出片刻,张秋池手握青山墨画纹的团扇,似是不情不愿地走进正屋中。
她今日梳着交心髻,身着一件桃夭色的裙掩短衫,披了一条水色的披帛,腰间束着红色的酢浆草结,下身则是素白色的三涧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动舒心的气质。
张秋池气势汹汹地走至季蕴的面前,她颇为不满地看向季蕴,兴师问罪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可叫我好等。”
“秋娘,我并非有爽约之意。”季蕴闻言动了动唇,她讨好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今日这天实在太过炎热,所以这才来迟了。”
“这天热,敢情这天底下的人都不出门了。”张秋池坐下来,她瞥了季蕴一眼,轻哼道。
“好妹妹,别生气了。”季蕴自知理亏,低声哄道。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张秋池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她见季蕴言辞十分恳切,面色缓和几分。
季蕴打量着她,发觉她不再生气后,才放下心来。
“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了,先下去罢,我同蕴娘有话要说。”张秋池轻咳几声,对着云儿与莲意吩咐道。
云儿与莲意得了命令,二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笑后,慢慢地退出了正屋。
屋内便只剩下了季蕴与张秋池。
“你要同我说什么?”季蕴顿感纳闷,她有些无奈地问道,“有什么话是她们不能听的?”
“蕴娘,昨日我听府中仆人说起,那个曹家三郎要参加明日的药斑布比试。”张秋池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突然扬唇笑了起来,神色带着好奇地问道,“我就是想说,这是真的吗?”
季蕴一怔,她虽不知晓张秋池的意思,但还是答道:“是真的。”
“我幼时甚少待在崇州,但我这次回来也听闻曹三郎曾是曹家嫡系的继承人,药斑布手艺精湛,可惜的是他的手在三年前受了伤。”张秋池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季蕴面色微沉,叹道,“三年前曹哥哥的手曾被人所伤,不过前些日子他已成功制作出药斑布了,话虽如此,但我这心中还是有些替他担心。”
“你说,曹三郎为人谦和有礼,受人尊崇,为何有人敢伤他的手?”张秋池蹙眉,心下狐疑道,“蕴娘,你觉不觉得这与背后陷害曹家的人脱不了干系?”
“你说得不无道理。”季蕴思忖道,“曹家落魄后,按理来说已是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了,那人为何会特意废掉曹哥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