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季蕴微怔。
“你在此处受苦,那曹殊又可知晓?”张氏哀叹道,“母亲是怕你这么做不值得。”
季蕴慢慢地回过神,她眼前倏然浮现曹殊温润的面容,眼神坚定起来。
“曹哥哥他,很好。”她低声道。
季梧闻言涂抹药酒的手微微顿住,只是一瞬,她继续手中的动作,心中涌起一股苦涩的情绪。
“母亲见过曹殊,自然知晓他的脾性,但你们二人当真不合适。”张氏知道她如今说得越多,季蕴反抗之心就愈烈,但还是有些不甘。
“母亲,您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季蕴语气认真地说。
若是她现下心生怯意,那岂不是成了负心人?
她不会。
“你真是昏了头了。”张氏瞧着她冥顽不灵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季蕴抿唇不言,她别过眼,不再去瞧张氏,眼神中闪烁着无法言说的坚定。
张氏见季蕴下定决心,她也不再劝说,将面上的泪水拭去,嘱咐道:“家主怒气未消,只能委屈你暂时待在此处了,不过你别担心,母亲定会救你出去的。”
“是。”季蕴应道。
“今日过来,母亲带了换洗的衣物,稍后叫云儿服侍你,还有外头看守的下人,你若有事吩咐便是,方才母亲教训他了,他不敢再怠慢你。”张氏不放心道。
“多谢母亲。”季蕴勉强地笑道。
“既如此,母亲也不便多待。”张氏说完,她看向一旁的云儿,吩咐道,“你要照顾好三娘子。”
“奴婢明白。”云儿低头,语气恭敬道。
张氏忧心太过,她着实有点不放心,嘱咐了许久才起身,便准备同季梧一起出去。
不想一行人刚走至祠堂的门口,季梧却突然停下,笑道:“婶母,您先回,我还有话要和蕴娘说。”
“也好,你多规劝她几句,她自小跟你感情好,你的话想必也能听进去。”张氏点头,神色怅然道。
言罢,张氏和孙老媪便离开了祠堂。
季梧见她们走远,她才收回目光,转身朝着祠堂走去。
“蕴娘。”她走进,轻声唤了一句。
季蕴发觉季梧竟然没走,她眼神带着诧异,询问:“二姐姐,你怎地回来了?”
“我心中总是不放心你,便回来了。”季梧眸光温和地凝视着季蕴,浅浅地笑道。
季蕴注视季梧片刻,她思虑几瞬后,颦眉道:“二姐姐,你有话不妨直说。”
“蕴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劝你同曹……”季梧微顿,解释道,“曹郎君断绝的意思。”
季蕴直视着季梧的双眼,半晌,她眼睫下垂,静静地等季梧继续往下说。
“如今父亲还在气头上,他那个人你也知晓,向来重视季家的脸面,你现今硬碰硬也不是办法,不如就服个软,暂且骗过他便是。”季梧面色凝重,继续道。
“二姐姐,你恨吗?”季蕴忽然问。
恨?
季梧登时愣住。
恨什么呢?
是恨季惟为了保全季家,执意同曹家退婚,还是恨曹默不顾夫妻多年的情意,将外室领进门羞辱她?
季梧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她强颜欢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恨谁,或许我谁也不恨,或许,或许我最该恨的是我自己。”
恨自己当年明明喜欢曹殊,却遵从父命嫁给曹默,恨自己妥协,恨自己懦弱。
“二姐姐,你们都来劝我,可你们终究是为了季家的脸面,还是真心为了我好?”季蕴哂笑道。
“蕴娘,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只是不想看你受苦。”季梧眸光闪了闪,她神色恍惚,艰涩问道,“你当真想清楚了?你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就算艰难,我都不会打退堂鼓。”季蕴抬头,她明亮的眼眸盯着季梧。
季梧沉默几瞬,她瞧着季蕴已拿定主意,暗叹一声:“我明白了,往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