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脸痛心,叹道:“长川,方才过来时我已经知道了,当初的确是家主对不住你,事已至此,你别再闹了,曹家现下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叔父……”曹望一怔,他未料到曹桓今日竟会过来,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长川,回头罢。”曹桓面露不忍,劝道。
“回头?”曹望回过神,他淌下泪来,指尖狠狠地掐进掌心,涩声道,“叔父,已经来不及了,当初药斑布之案是我一手策划的,是我害死了祖父和父亲,我不会回头了。”
“孩子,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曹桓摇了摇头,沉声道,“当年药斑布有异,你难道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您什么意思?”曹望抬头,神色恍惚道。
“你当真以为家主没发觉是你做的吗?”曹桓神情凝重,一字一句道,“家主早就知晓是你,他却隐瞒不说,你说这是为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震惊不已,他们实在没想到曹松一早知晓是曹望故意设计陷害曹家,可他却将此事瞒得一丝不漏。
曹殊猛地抬头看向曹桓,他的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潸然泪下。
原来父亲一直知晓,怪不得他临终前只说重振曹家,从未说过要查明真凶,其实他早就料到药斑布之案与曹望有关。
曹望脸色发白,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喃喃道:“父亲早就知晓是我调换了药斑布,为什么……”
他不相信。
他从不后悔陷害曹家,既然他当不成家主,就不惜毁掉曹家的基业。
曹家落魄后,曹松一病不起,一直是曹殊在身边照料,他和曹承搬去别的地方。
午夜梦回时,他想起曹松缠绵病榻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任何快感。
如今曹桓当着众人的面说,曹松早就知晓他是药斑布之案的凶手,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曹望双眼通红,质问道。
“此事家主并非一早得知,而是事后查出来的,那时曹家大厦将倾,他只告诉我一人,连溪川和青川都不晓得,孩子,你是他的儿子,你做出此等事来,他怎能不替你保全颜面?”曹桓悲痛,语重心长道,“这些年来你怨恨他,都不怎么去见他,连一声父亲都不喊,只喊家主,你说,他焉能不痛心?”
曹望神思恍惚,他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他不明白,不明白曹松要替他瞒着,幼时,曹松对他极为严格,时常告诫自己身为曹家长子,当为曹家子弟的表率,一言一行都不能有错漏。
曹殊从庐山回来后,曹松俨然是慈父之态,曹望当时以为曹殊在外多年,又是幼子,理当偏疼一些,而他是家中长子,日后是要承担曹家的家业,曹松对自己是严厉一些也无可厚非。
然而最终曹松却宣布曹殊为继承人,这叫他如何能忍受?
曹望思绪纷乱,他摇了摇头,怔怔地站在原地。
“长川,回头是岸啊。”曹桓瞧着他困惑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劝道。
良久,曹望抬头,他目光缓缓地扫过曹桓悲痛的神情,接着看向不远处的曹殊和曹承二人,苦笑道:“不,来不及了……”
他骤然冲上前去,伸手夺过衙役手中的刀,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长川,你要做甚?”曹殊一惊,忙道。
“不要……”曹承屏住呼吸,摇头道。
衙役们手握刀柄,他们面容严肃,纷纷小心谨慎地围着曹望。
曹殊心中一慌,他慢慢地走上前来,试图劝解曹望放下刀。
“不准过来!”曹望拿起刀对准曹殊,他眼神带着几分哀怨,出声呵道。
“长川,你先冷静下来。”曹殊只好停下来,他生怕激怒曹望,不敢再上前,开口劝道。
曹望满面泪痕,他毫不犹豫地抬起刀,将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脖颈,万念俱灰地笑道:“是我欠曹家的,以命抵命,今日还给你们……”
言罢,他双手用力一横,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不要!”曹承瞪大双眼,大声道。
季蕴唬了一跳,她吓得捂住嘴,颇为惊恐地看着曹望用刀划破自己的脖颈。
鲁国公主目光微动,她立时站起身来,吩咐狱卒去寻郎中。
牢狱内众人目瞪口呆,瞬间陷入混乱之中。
曹望扯起嘴角,他手中顿时一松,沾着鲜血的刀掉落在地,整个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