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季蕴顿感窘迫,嗔道。
“云儿都说了,你能信了罢。”何毓瞧见季蕴羞恼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季蕴暗叹一声,剜了云儿一眼,她倏然想起秦观止淡漠的脸庞,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愁绪,欲言又止地问:“临臻,师父他如今,怎么样了?”
“我本以为你将师父忘了呢。”何毓笑意微敛,她神情无奈地瞥了季蕴一眼,语气有些幽怨地道。
“我怎会将师父忘了。”季蕴闻言心虚万分,神情讪讪地辩解道。
“那你回来这些日子,怎不肯寄一封信给师父?”何毓蹙眉,质问道。
“我寄过。”季蕴没底气地道。
“只一封又算得了什么。”何毓掀起眼帘,目光直勾勾地朝季蕴看去,语气淡淡地道。
季蕴登时哑然,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羞愧的情绪,她垂下眼睫,在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我实话同你说了罢,师父近来一直郁郁寡欢,脾气也不大好,谁见了他都避之不及。”何毓瞧见季蕴颓唐不安的模样,她叹了一声道。
“那现下师父如何?”季蕴心中一急,忙问。
“你还知晓关心师父,如若你真关心他,怎能如此狠心,你不同我联系便罢了,可竟连师父也不联系,你就算心中怨恨他,好歹是师徒一场,总得顾及一下师徒情谊罢,如今竟成了冤家一般。”何毓心中有气,语气充斥着不满的意味。
“临臻,我……”季蕴自知理亏,她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要怪我说话难听,我今日这些话皆出自一番肺腑,望你能听进去一些,往后我便要去东京了,要见你可不是说能够轻而易举的,总得车马劳顿罢。”何毓打量着季蕴的神色,她沉声道。
“我明白。”季蕴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只是,她怎么能告诉何毓,那日在青园秦观止偷亲她之事,这种难以齿启之事让她怎么宣之于口。
如今,季蕴也只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装作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第37章为官雨霖铃(七)
“你明白就好。”何毓垂眸,语气缓和下来,轻声道,“我也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瞧着师父那个样子,我当真是不忍。”
季蕴闻言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倏然想起离开江宁那日,秦观止立在江边落寞的身影,喃喃道:“是我辜负了师父对我的期许。”
“师父一向严厉,是尽他这个师父的责任,他将他毕生所学传授于咱们,不就是为着咱们以后有一个好前程吗?”何毓若有所思道,“我此次能够顺利入京为官,就是有师父在背后举荐之故。”
“前程?什么是前程?”季蕴静静地看向何毓,问。
何毓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只有入朝为官才算是前程吗?”季蕴收回视线,面上苦涩地问。
“蕴娘……”何毓蹙眉,神情不解。
“如今朝堂局势不稳,男女分为两派,明争暗斗不断,可见女子为官实在太艰难了。”季蕴沉吟道。
何毓微顿,良久,她的神情变得有些迷茫起来,语气幽幽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正是因世人对女子的偏见,我才必须入朝,为天下女子争取平等,改变世人轻视女子的想法。”
“临臻,倘若如此,往后你的路可就难走了。”季蕴被何毓的一番言辞给惊到了。
她知晓何毓能够挣脱家族,考进崇正书院已属不易,但见现下何毓远大的志向,她心中隐隐地担忧了起来。
“我不怕。”何毓笑了起来,语气坚决地道,“路难走又如何,就算路再曲折,我也要走下去不是。”
“临臻,见你如此,我才发现我是如此懦弱。”季蕴面上羞愧地说道。
“蕴娘,我从前想,倘若咱们二人入朝为官,那该有多好,直到后来,我却骤然得知你要归家的消息,虽然我的心中是挺失落的,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何毓继续道。
“这些话你从未对我说过。”季蕴眉头微蹙,她有些惘然道。
“不过你当了先生也好,可以传授弟子们正确的观点,而我往后身在朝堂,我为锋你为守,岂不是两全?”何毓勾起嘴角,笑道。
季蕴怔住,她神情动容地点头,道:“你此话有理,你为锋我为守,只是入了朝堂,你必卷入御史与宰相的争斗中了,届时你不斗也得斗,待你去东京之后,可得顾全自己才是啊。”
“既入朝堂,又如何能置身事外。”何毓笑道,“我自是会万分小心的。”
“是,你往后行事得思虑周全,莫不要被人钻了空子,为难于你。”季蕴神情担忧地看着何嫣,轻声道。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何毓放松了下来,她站起身拉着季蕴的手,出言宽慰道,“你说的我会注意的,我今日刚到崇州还未好好逛过,不若你陪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啊。”
“既如此,那我就陪你出去走走。”季蕴颔首,转头对着云儿,问,“我待会要出去,你可要一起?”
“娘子您出去,我自然是要跟着服侍您的。”云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