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年年回到萧府后,得知那姓乌的秀才刚走,心里不禁一阵松快,正打算迈步回自己的房间时,却被下人拦住了路,说是奉了家主的命,特意在这里等着他的。
早在溜出去的时候,萧年年其实就知道,自己归家定然是会被责骂一顿的。
果不其然,当他被带到了正堂后,萧祭酒看见他,一张脸便沉了下来,勒令让他跪下来。
站在旁边的萧主君见状,赶紧向萧年年使眼色,示意他先认个错,服个软。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为了不被罚跪祠堂,萧年年只好听了父亲的话。
这让萧祭酒的脸色好了一些,但面对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她紧锁眉心,语重心长道:“萧家三代清流,自你祖母始,便是读书人,所以为母希望你日后要嫁的人,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这才算是门当户对,也是萧家的家训,那乌秀才为人稳重,文采又出众,来日登科有望,是个不错的好苗子,你今日任性一回也就罢了,下次切不可了。”
萧年年下意识想反驳,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萧主君打断了。
萧主君拉着儿子的手,对着萧祭酒道:“妻主放心,年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肯定会记得的。”
萧祭酒点了头,本来还想说几句教子的话,但国子监那边派人来府中寻她,只得先离开了。
萧祭酒走后,萧年年不由得跟萧主君抱怨道:“阿爹,你为什么不让我跟阿娘辩驳呢,我才不想要嫁一个跟阿娘那样,满脑子就只有四书五经,性情古板的妻主。”
萧祭酒的性情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守旧,她自幼便受门风熏陶,一心只知道读圣贤书,最后果真不负长辈所望,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在当时是不少人心中的佳妻,而萧主君的祖上历代都在翰林院任职,与萧家算是门当户对,且他又是精通文墨的才子,到了婚配的年纪后便被萧家老祖宗看中,定下了这门婚事。
萧主君在嫁过来后,不仅生下了一女一子,这些年还将萧府上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少人都羡慕他妻夫和睦,儿女双全。
但唯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的妻主和儿子,都是个执拗的性子,为此他只得多次从中调和。
看见儿子委屈的模样,萧主君轻声细语的劝道:“你阿娘虽古板了些,但也并非完全不通人情,那乌秀才阿爹见过了,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你不妨听从安排,好好见见,若是真不喜欢,阿爹再替你向你阿娘回绝,好不好?”
萧主君的话萧年年还是能听进去几句的,也为了不让阿爹夹在中间为难,他只得勉强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对萧祭酒口中的家训更不满了。
毕竟当初就是因为那所谓的家训,大姐姐才娶不到心爱之人,不得不远走边关的。
从书房一路跑回到小春院,哪怕雨已经停了,薛宝代的鞋尖还是不小心沾上了泥巴,还因为跑得太快,衣摆也被地上的雨水给溅湿了,上面的绘绣颜色看着都暗了几分。
若是换作平常,他早就忍不住换衣服和鞋子了,这会儿却是愣愣的,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别的原因,白皙的脸颊上还挂着红晕。
书房是重地,没有主子的吩咐,小檀不能进去,便一直守在门外,是以并不知道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不过伺候了薛宝代那么久,他自是清楚自家小少爷是最讨厌雨水的。
所以不用等小少爷吩咐,他便让浴房那边烧起了热水。
直到都泡进了浴桶里,薛宝代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在出小春院,等李桢归府前,他特意换了一件新的漂亮衣衫,现在却被弄脏了,可是沐浴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显得有多难过,反而趴在浴桶边,下意识咬起了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就连小檀好几次询问他要不要加水,都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得到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檀出声提醒,薛宝代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都黑了,意识到自己已经洗了足足一个时辰,他终于回过神来,擦干身体后,再由着小檀给他涂了些润肤的香膏后,便出了浴房。
许是下午吃了些糕点的缘故,薛宝代并不觉得饿,便让小厨房的人不用送晚膳过来了,而后便躺到了床榻上,看样子是想要提前休息,于是小檀和小蔻做事也都变得轻手轻脚的,生怕扰到自家小少爷。
眼看着到了亥时,小檀见书房那边都不见人来通传,便寻思着大小姐晚上应该是不会来留宿的了,瞧着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几盏,便想着都灭掉,结果一进去,却发现自家小少爷还在床榻上坐着。
怎料他刚叫了一声少主君,自家小少爷就立马躺回到被窝里,闷闷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小檀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轻声解释道:“少主君,时辰不早了,奴婢以为您已经睡着了,便想着帮您把灯都熄了。”
薛宝代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得太过激动了一点,便点了点脑袋,晤了一声,看着小檀帮他把最后几盏灯都灭掉,屋子一下子就完全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