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就像一个巨大的油漆桶,五感全部被隔绝,只有自己的心跳在耳膜旁砰砰砰。
忽然,隔壁床铺好像传来声轻微的啜泣。
龙尹以为自己听错了,摘下耳机又屏住呼吸。
没有听错,真的是凤肖的床位传来声抽泣。
可仔细听又不像他在哭,过了会儿发出声细小的呜咽,说了句迷迷糊糊的梦话。
“好疼…嘶”
龙尹轻轻拍了拍他床帘:“你没事吧?”
“疼…”
龙尹警钟大作,立马下床开了盏小夜灯,又爬上他梯子唤了声:“凤肖?”
无人回应。
他突然想起来下午汤圆跟他说的话,说凤肖生病了。
而且刚才这人还是冒雨跑回来的。
龙尹撩开他床帘,摸了摸他额头。
滚烫得可以烧开水。
刹时,愧疚之情宛如巨大的阴影笼罩在龙尹心头。
如果不是他和凤肖吵架,凤肖也不会赌气冒雨跑回来。
他忙去接热水冲药,爬在梯子上小声唤道:“凤肖,醒醒。”
凤肖脸颊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睛勉强撕开一条缝,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东西。
“来,咱们把药吃了再睡。”龙尹柔声道。
他乌发凌乱,下意识摇头躲避:“苦…”
龙尹知道他怎么会怕苦。
半梦半醒间,生病的委屈又把他带回了许多年前,还是那个穿着洛丽塔、被妈妈打扮成女孩子娇生惯养的小豆丁。
单手抓着梯子的姿势太累了,龙尹也怕药洒了,大胆了一回爬上凤肖的床铺。
“不苦,药是甜的。”龙尹哄他:“乖乖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凤肖清醒了一些,哑着嗓子:“骗鬼呢药是甜的。”
他将药一饮而尽。
快入深秋,他还是穿着短袖当睡衣,仰头喝药时露出修长的脖颈。
因为火气旺,肤色泛着薄红。
龙尹瞧见他领口下的锁骨更明显了,这段时间又瘦了好多。
“盖着被子出出汗,第二天就退烧了。”
龙尹自觉地接过杯子下去洗干净,见凤肖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继续内疚着去关灯。
期间汤圆睡得很香,没有半点被吵醒的迹象。
他没有上床,而是像个待机的机器人似的坐在凳子上,呆呆傻傻地望着凤肖的床铺。
发烧的人都会四肢酸痛,翻来覆去怎么睡都不安稳,凤肖也不例外。
他整个人仿佛被分成了两半,腰部以上在火山炙烤,腰部以下在冰川冻着,特别是脚,跟冰块似的不暖和。
他难受地叹了口气,坐起身自己揉了揉腿肚子。
床帘没有拉,蓦然跟椅子上的龙尹对视。
凤肖还是不想理他,扭开视线自顾自地揉腿。
“我来帮你呀,我睡不着。”龙尹摇着狗尾巴讨好。
“不劳您费心…谁让你上我床的?”他怒目圆睁地瞪着爬上梯子的龙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