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和瞟了几
眼,等皇帝看完后,又开口道,“陛下,需要臣将卷首弥封拆除与否?”
后面的诸臣听得面色略有怪异,却没人出声。
拆除弥封,意味着皇帝在看卷子前,便知晓答卷人的身份,定然存在偏好之心。
此等事已经有过先例,最为令人无奈的一次是,前朝某位皇帝钦定名次时,要求拆除弥封。
结果钦定状元时,竟然只因为该士子的出生年月很合皇帝心意,便被定为一甲第一名。
皇帝放下手上的卷纸,扫了一圈在场的诸臣,最后停在次辅王文和身上,淡淡道,“朕乃天子,至公人也。待钦定名次后,再行拆封。”
“臣受教!”王文和脸上毫无神情变化,仍是一副恭敬从容。
皇帝敛下眼皮,垂眸认真览阅。
连着看完十份策文,皇帝才肯动动身子,可见其勤力。
“朕已裁定,可拆弥封。”
“是,臣遵旨。”
待十份策文拆开弥封后,皇帝让内侍官将其拿下去给诸臣查看。
“诸亲可有什么要说的?”皇帝问道。
一名阅卷官站出来,执手行礼道,“陛下,臣有话说。”
大家都是熟手了,拆卷后,皇帝肯定要改名次。这会子,先搭好台。
这十人个个水平都是拔尖的,谁是状元还要看皇帝需要。
前头不拆封,是尽可能让皇帝不参杂私心排名。就算一会改变心意,也不会变动太大。免得前茅的给挪尾巴去。
皇帝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臣记得,平洲府在上一科中出了状元。可否考虑将状元之名给偏远州府,以定民心。”这名阅卷官道
“朕瞧瞧原定状元是谁?”皇帝没多考虑,便道。
“陛下,状元策文。”内侍官两手呈上。
皇帝仔细看了一会,又抬眼问,“前十可有偏远州府学子?”
“回禀陛下,有两名。一是西境保宁府,一是北地六安府。”内侍官道。
皇帝又将这两名州府的学子的策文看一遍,沉思片刻,方才道,“保宁如今仍陷战乱,边境风沙苦寒,读书人甚少,能有此等人,朕心宽慰。”
“陛下圣明!此人已取得解元、会元之名,如今陛下钦定状元,连中三元大才出现,昭示我朝必将兴盛富强!”那名阅卷官恭声道。
在场诸臣,不管心里如何想,口中自是无不称赞。
保宁府是皇帝曾经的封地,龙兴之处。出个连中三元的王世则,才符合陛下心意。
至于原先看好那位,陛下如今不好自己开口改。那他们这个臣子,是时候该劝谏了。
皇帝听完,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执笔沾朱墨,在王世则的卷首处,重新钦定一甲第一名。
将此卷放下,皇帝想起了什么,又拿起刚才自己钦定为第四的那份,同朝臣道,“朕见此卷,策内有‘公忠体国’一条所述,极为恳切,颇得古大臣之风。今迁至第二吧。”
“陛下圣裁——”
“另太傅之孙谢宁,亦肖其祖,迁至第四。”
“陛下英明——臣等望尘莫及。”
王文和心里明白,什么肖其祖?全是谢太傅当时拖着病体,把谢家一族及其门生故吏拧成一股绳,助当今天子一臂之力。
如今这个二甲第一,便是回报之一。再多就不成了,毕竟谢家今时不同往日。
老太傅致仕后,谢家就一个吏部侍郎撑着脸面。
“其余之卷,可有异议?”皇帝再度询问道。
又有几名大臣提出不同见解,皆不是因为策文本身优劣问题,而是处于旁的政治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