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床又给林泽开眼了。
它周身大小栏板均为攒海棠花围,垂花牙子亦锼出海棠花。风格统一,空灵有致,装饰效果极佳。
跟他那边孤零零几块木板拼出来的床一对比,真是显得无比寒酸呢。
另一头有个小厮在屋里拿着熏香,往屋里的角角落落熏一遍。
旁边坐在床沿的圆凳上守着的小厮,见林泽两人进来,屈膝行礼后。轻手轻脚将纱帐掀开,挂两边的钩子上。
林泽这时候清楚看见,谢宁两手置于身前。呼吸平稳,面容沉静,已经是睡着的模样。
林泽给谢明珠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出去说。
回到外间,林泽道明来意,“适才想起,船要起锚,想邀请宁哥和你一块去甲板上瞧瞧。”
谢明珠想了想,“大哥歇下,咱们去吧,我也想瞧瞧。”
两人并丫鬟季夏便回到甲板,这时候,离他们登船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桅杆升起来了。”林泽抬头仰望,这艘船有四根桅杆,而且每一根桅杆上都挂着多张船帆,在风中咧咧作响。
谢明珠见林泽对船舶特别感兴趣,浅笑道,“要起航了,帆幕随风张挂,便能使福船快速前行。”
林泽一听,这是懂内行的?
“三妹,你还懂这些?”林泽略有些讶异。
谢明珠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要说管理内务,林泽相信她是会的。即便不会,也有想学的意思。
但船舶这个领域,跟她的生活和生存需求离得实在有些远。
“略懂。”谢明珠矜持道。
林泽也不多想,身旁有人懂这些正好。谢六叔比较忙,这会子想找他聊也没有机会。
“那上面的帆布是棉布吗?那几张帆是不是破了?”离得远,林泽眯着眼也看不清,这种情况也不能拿出手机或者望远镜看。
那
玩意自从不用逃荒后,他都收起来,超时代的东西少拿出来。
谢明珠跟着看上去,“那些洞不打紧,仍然能有良好的受风效果。六叔这福船的船帆是用竹篾编制而成的,我曾问过。工匠们在编竹篾的时候,每编成一块就夹进一根带篷缰的篷挡竹做骨干。一块一块折叠起来,若是要用时,方才用滑轮、帆索调整其张挂程度。”
林泽听得一愣一愣,‘篷缰’、‘篷挡竹’、‘帆索’这些专用名词在谢明珠的嘴里,极为随意地说出来。
“福船起锚——”
“抓紧围栏——”
林泽刚想继续问,就听见船杆上有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
谢明珠示意林泽去船头那边看。
“泽哥儿。”
“问三小姐安。”
一直在船头张望的林郁生、林郁武瞧见来人,满脸是笑。
谢明珠微微颔首回礼,大家迎风而立,两手抓紧围栏。
双目眺望着浩浩荡荡的清江水面,码头上来往搬运货物的人越来越小,数不清的大船、小船停靠在这座繁忙的港口。
“动了动了!”林郁武压着嗓子,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林郁生只比他稍微好一点,兄弟俩一眨不眨地看着船越来越快,两岸的景物在倒退。
这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他们是头一次。
林泽船航行的反应比较冷静,因为他是坐过大轮船的。
去海边玩,大轮船、小快艇都花钱买过票。主打就是来都来了,贵就贵呗,还能咋地。
他主要是好奇这年头的造船术也太牛了,脑子里都是郑和下西洋。以及近代史里,西方列强大航海时代的崛起。
搞得他蠢蠢欲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捞到一个出使番邦的资格。
“篷缰是什么?”吹着越来越厚重的风,林泽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