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出殡之日定在了月末最后一天,城中官员百姓皆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等到出殡满月后,京中就不会如此戒严了。
天色刚刚微微亮起,许清妙难得醒的比许恪早,侧头看向闭着眼沉睡的许恪。
他的黑发枕在后脑,皮肤平整白净,乌黑的眉下浓密的眼睫,再配上挺拔俊秀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唇瓣,整个五官透出一股山高水远的清冷,只有当他睁开眼睛望着她时,才能变得生动温柔。
昨儿夜里,他回来的晚,躺在床上时,她已经睡着了。
只是他搂着她,她便醒了过来,以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依赖语气嘟囔:“怎么这么晚呢?”
许恪耐心十足的解释:“今日贡院里事多,等忙完就可以歇两日,明日傍晚让林大夫过来复诊,你等我一起见他,好吗?”
许清妙听到林大夫的名字,清醒过来,缓缓点头:“好。”
许恪手指穿插着她的发根,淡淡笑道:“妙妙,你怎么这么乖呢?”
乖得对他说的什么事情都说好,明明自己怕怀孕也怕婆母催生,却还是什么都听他安排。
这让他只想加倍的对她好,只要她不想要孩子,那不管她能不能有孕,他都不会让她生。
许清妙不晓得他想什么,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哼哼道:“哥哥不喜欢吗?”
许恪颔首,低头亲了亲她:“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只是怕你受委屈,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直接拒绝懂吗?”
“懂,哥哥别把我想的太软弱,我才不会委屈自己。”
“好,是哥哥的不是了。”
“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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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大亮,长公主府侧院,一辆马车从侧院里匆匆出来,出了院子一队侍从骑着马跟在车后。
马车一路往城外赶,车内被绑着的迟娉婷死死地盯着看守她的婆子,不甘受辱。
“翁主,奴婢劝您还是听话的好,这路途遥远万一路上有个好歹,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跟公主交代,您说是不是?”
迟娉婷没理那壮实的婆子,只转开了眼睛,默默盯着车窗外。
“公主还让奴婢转告您,往后您就安心做吕家媳妇不要再想着回京城了,吕家在胜州说一不二,还望你收敛自己脾气莫再自讨苦吃。”
迟娉婷听完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婆子,怒吼道:“不可能,我娘怎么可能不要我了,你这恶奴休的胡说八道。”
曹婆子懒得跟她吵架,只心平气和道:“半年前,您是不是偷偷从胜州跑出来了,路上遇到了正好回乡探亲的许恪夫妇?”
迟娉婷惊恐地看向脸盘狠厉,身段强壮的曹婆子,颤抖道:“你怎么知道?”
半年前,她实在受不了吕家那混蛋,自己偷偷带了侍卫偷跑,想着回京求公主娘允许她和离,没想到赶在回京的渡口遇到了许恪夫妻。
“翁主,您的所作所为都有公主盯着,也有吕相派来的人看着,你能跑出来只是吕相随你跑,可公主并不希望你回京,吕家已经是公主能为你找到最好的归宿了。”
曹婆子是长公主的心腹,从长公主嫁给迟家大郎到迟家大郎病死,她可以说是看着翁主长大的,可惜这位被公主从小偏爱的翁主却从来不知轻重。
迟娉婷不敢置信,挣扎着身子想脱离,却在听了曹婆子接下来的话愣在了当场。
“翁主半年前让人拿了许恪和他夫人的生辰八字,在那些古刹野祠里做的事,公主也知道,您要保守这个秘密就乖乖听公主安排,否则公主府将不会再保你。”
“公主还说,许恪如今入了阁,将来必然是相才,你现在得罪许家就是在给公主府掘坟,还望翁主你好自为之。”
迟娉婷歇力地躺倒在马车内,发出闷闷的哭声,她恨苍天不公。
马蹄扬尘四起,载着她永远的离开京城,离开生她养她的亲人。
而在路的另一端,常家的车马也正快马加鞭地行驶在官道上。
暮色四合时,两方车马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驿站相遇了。
“女郎,下车吧。”
一辆普通的马车上,老妇人扶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缓缓下车,身边跟着的护卫腰间带刀,个个凶神恶煞。
另一边,曹婆子扶着迟娉婷下车,迟娉婷脸色苍白,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只木愣愣地随着曹婆子进了驿站。
简陋的驿站,是草棚搭建的几间土屋,遮风挡雨是足够了,但女眷入住却是很不方便。
两方人马各坐一边,渭泾分明,零星的投宿之人纷纷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