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吩咐,甲四自然是没有听的。他一回到禁室,就去将李默放了下来,再细心不过地喂了药,检查了伤势,招呼两个人大张旗鼓地抬进了绿华院。
李默昏昏沉沉的,被人塞嘴里一颗甜滋滋的糖葫芦,他舌尖舔了下,费力地睁开眼。
只见那五大三粗的甲四,伸着脖子一个劲儿往隔壁苍梧院瞧,侯爷卧房的灯还亮着。
他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两个抬人的,轻着些,这是侯爷的人,别又把伤口弄坏了。”
崔荧卧房的灯,啪一下就熄灭了。
甲四又偷偷乐了半晌,回头去找癸五跟乙五说,乙五又寻了丁一、丙六等人小声蛐蛐。没几天护卫队的人都传开了,知道上头有心思,后面对这位山茶大人动手,得再小心谨慎不过了。
三皇子李佑慈从大公主处回府,立时传讯臭水巷,山茶没行踪,刘粟来了府里。
“他人呢,怎么不过来?”李佑慈面含怒气,思及对方是打小陪着的老太监,好歹缓和了下语气,“刘伴伴,别院的事情你该多盯着些。”
刘粟叹了口气,伤感道:“这两日丹葵死了,木兰也死了,再加上前阵子的白茸、寒英……”
“木兰?”李佑慈想起那个温婉女子,“她怎么死了?”
刘粟如实说道:“那堕胎药灌下去,药性太强,她扛不住死了。”
“哦。”李佑慈失神片刻,“想起来了,前两日听管家提过,我不是吩咐用些好药么?”
“这……”刘粟跟了李佑慈二十几年,看着对方从小长到大,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性子,惯会做面子功夫,也不好计较用药的事情,便帮山茶辩解两句,“主子爷,木兰死得惨,临到头就想葬在外面,所以山茶将人送到春山寺那边去埋着了,这才没回来。”
李佑慈顿时皱眉,斥责道:“怎么回事?影卫死后焚尸,他难道不清楚吗?”
“而且那女人还怀了我的孩子,若是叫人查出什么来,就是一桩大把柄。”李佑慈越想越急,“现前郑国公府摇摆不定,若教阿芸知道了这事,肯定会生我的气,我还如何拿捏这桩婚事?刘伴伴,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我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你看管,你好歹为我着想,替我省省心才是。”
刘粟垂头告罪。
李佑慈不放心地吩咐:“你带两个人,去把木兰的尸体处理了,挖出来焚尸,我要见到骨灰。”
刘粟惊讶地抬眼,随后又认命地遵从,“奴才这就去办。”
“另外,你不是说人手不够了么,通知叔父再送一批过来。”李佑慈思量道,“如今在浩京城,形势不比北境单纯,多得是用人的地方。大公主瞧着与我亲近,却不怎么贴心,老二舞文弄墨,心机最是深沉,还有老四,老六,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得安插人。”
“不能人没了,事情就不办了。”李佑慈手指敲着桌面,“山茶养了几天伤了?通知他回府,我有事情交代他去办。”
其实他更在意的,是大公主李令淑说的话,那姓崔的,到底跟他的影卫有没有勾搭。若是有,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至于如何利用,就得再仔细筹谋一番才行。
“姓崔的那边不着急,我那阿姐挑着我与崔照意斗,未必没有自个儿的私心。”李佑慈喃喃道,“所以她的话,也只能信个一两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刘粟有心替李默争取休养时间,便说道:“主子爷,山茶这次去崔侯府伤得极重,那崔侯的护卫队,也不是好惹的。这些时日他连床都下不了,恐怕还得大半个月,执行不了什么任务。”
“伤这么重吗?”李佑慈疑惑道,“我瞧他似乎扛得住。”
那日回府复命,李佑慈还见他守了书房一下午,后来进门来,也不见有多大事。
“奴才替他治的伤,岂能不知伤情如何?好几处外伤,都是止不住血的,还得须好药保命。”刘粟语重心长道,“别院的人渐渐少了,镇北侯送人过来也需时日,山茶能力出众,还是能堪大用的。”
这话倒是不假,也只有山茶守在李佑慈身边时,他才是最安心的。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那就让他好好养伤吧,待他好些了,让他尽快过来复命。”李佑慈心存疑虑,“前几日念他伤重,容他回去休息了,但上次去崔侯府的情况,我需要详细知道细节。”
毕竟是二十年的随从,又是刘伴伴求情,也该给几分面子,否则便不近人情了。
李佑慈自觉这些驭下的分寸,他是拿捏得很到位,给一颗甜枣就得赏一巴掌,于是他正色道:“不过,他违反规矩,私自将木兰外葬,此事不可不罚。待他伤好,罚三十鞭笞,以儆效尤。”
影卫的惩罚,也是很难挨过去的,刘粟暗暗叹气,应是。
外头管家拿了一封请帖进门,“殿下,定安长公主的帖子,十日后清漪园宴会,邀请您去参加。”
“清漪园?”李佑慈一听就笑了,“母皇不是赏给阿姐住了么,怎么让长公主拿来办宴会了?”
“看来,我那阿姐,也不怎么得母皇的欢心嘛。”李佑慈冷笑,吩咐刘粟,“教海桐和碧环过来,这么大的宴会,自然要唱出戏,助助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