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安慰着儿子,让淤积在她心底的负面情绪找到了出口,也让她重新看到了人生中美好的一面:生活并非没有意义,她还有儿子,一个贴心的好儿子,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傻小子。
舒缓的呼吸间,她脑子里冒出了更多的念头。
要不能趁着自己年轻,再去试试寻个伴?
或许应该再去看看医生,先想办法把洁癖治好。
我能接受儿子气味,那也一定治好这个老毛病。
总之不要怕丢面子,万事都有办法。
实在不行,好好和父母谈谈,大不了把这婚离了,堂堂正正去找个能对自己好、也能像爱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爱儿子的好男人共度余生。
天大地大,好男人多的是。未来肯定还是好的,不应该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想到这,秀华扶起儿子抽泣的小脸,微笑着问:“呐,林林,妈妈不想和你爸过了,妈妈以后想给你找个新的爸爸,你……愿意吗?”
“不要!不要!”哪知小马哇地一声又嚎啕大哭起来,想都没想就说不要,俊俏的小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听着伤心欲绝的哭声,秀华放松的面色转瞬变得焦虑。犹豫小片刻,她蹙着蛾眉赶紧改口:“好好,妈妈不找,不找了!”
“……真,真的?”小马仰起婆娑的泪眼,抽抽着问,也说不上为何心里会感到那么恐惧。
“嗯。妈妈逗你的。”秀华一脸心疼地捻捻他哭红的小鼻子,“多大了,老是哭哭哭……都是初中生了,以后不许哭鼻子了啊。”
小马哽咽一声,把小脸埋进心爱的母亲温软的胸口,双手紧紧将她拦腰抱住。
他无法想象叫个陌生人做爸爸,也可能……是害怕是去妈妈。
“唉。”一声轻叹,秀华温柔地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彻底放弃了重组家庭的念头。
可是,一想到自己只能慢慢变老,守着那个不爱自己的丈夫,一天天地、无法逆转地变老,她就感到深不见底的悲哀。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李姐也没什么差别,都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生的清泉落满枯枝败叶,最后化作一滩浑浊的烂泥,在凄凉寂寞中落下帷幕。
……又想这做什么。我又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了。而且还有儿子陪着我……儿子,儿子?
她看看怀里的恸哭的小人,那一瞬间,“儿子”和“男人”,莫名其妙地画上了等号。
——嗙通。
一声悸动的心跳,分明是一个女人对美好将来的向往。
昨晚的回忆也涌进脑海,那种肆意放纵的感觉,是如此地美妙。
儿子清香的口水,堪比甜美的毒药。
她忍不住将鼻尖埋在小马头顶深深一嗅。随着心旷神怡的气味进入体内,她很想忘记一切烦恼,再次体会那种纯粹的快乐。
……问题是,他是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
秀华陷入了沉思,而小马已哭过半晌。
小人慢慢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抽泣着,张口询问母亲刚才伤心的缘由,“妈,是不是……爸爸他?”
“嗯?嗯——。”
秀华拉回思绪,轻轻笑着想了想,温柔地说:“跟你爸有关系,但不全是因为他……这样吧,妈妈给你讲个小故事,听完你就能懂了。”
小马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泪,使劲点点红扑扑的小脸。
不知为何,秀华突然将怀里已经长大,但又没有完全长大的儿子当成了小宝宝,大概是因为小马刚刚的表现很像小孩子在撒娇吧。
也不怪小马,从小就没跟妈妈撒过娇,也不管他长多大,在妈妈面前,他永远是个孩子。
温婉慈爱的目光下,秀华像在将睡前的童话小故事一样,缓缓展开了委婉动听的嗓音。
“很多年前,妈妈还是小丫头的时候,隔壁搬来了一对夫妻。那个阿姨刚生了宝宝。她很漂亮,对妈妈也很好,经常陪妈妈玩。有一天啊,妈妈看到她见给宝宝喂奶,心里就很羡慕,也想有个自己的宝宝。”
想象着李姐年轻时的娇美笑容,秀华在看看儿子乖巧俊朗的小脸蛋,心想就像你这样的乖宝宝,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那段时间啊,妈妈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抱着玩偶扮‘妈妈’,后来你外公给妈妈买了一个新的玩偶,妈妈就很想找到那个阿姨炫耀,于是就跑去厂区的活动室,因为平常她都在那儿打发时间。可那天很奇怪,妈妈找啊找都没找见她,不过妈妈的鼻子很灵的,就循着味儿继续找,最后,钻进了废弃的厂房里边。”
秀华很擅长讲故事,善于引导她的听众。
她将李姐的经历娓娓道来,在贴近事实的基础上,对李姐悲惨的遭遇做出一定的美化和艺术性的加工,没给儿子提到诸如被打到裸奔、在屎尿里打滚的那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