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钟渊高一些,凝眸俯视,为了不吵醒夏初浅而刻意压低的嗓音听上去平添压迫感。
取下眼镜,钟渊捏捏山根提精神,小少爷一反常态的强势非常新奇,他头脑很快清明。
“急什么。”钟渊一边戴眼镜一边幽幽浅笑,“我开止痛药。冰箱里有冰袋,给她敷伤口上,不要让冰块直接接触皮肤,以免造成冻伤。”
秋末染铭记于心,立马往冰箱方向走。
“站住。”钟渊低叹一声,迎上秋末染茫然的视线,无奈道,“跟我去诊疗室处理伤口。”
他抬下巴指着地面。
顺着钟渊的示意,秋末染才看到米黄色瓷砖地上分布着混有污水的血脚印。
微滞一瞬,少年抬起脚,两只黑乎乎的脚底板像皲裂的土地,遍布干涸血痕。
他才反应过来,接到她的紧急电话,他便冲出门了,急到连拖鞋都忘记穿。
那个跟秋末染搭讪过的漂亮护士正在值班。
钟渊和秋末染一前一后走出诊室,护士
两眼放光,两个男人风格迥异,各有各的帅法,这夜班真值。
“真服了你俩,两个人只凑出一只好脚。”钟渊冷着脸吐槽,虚掩诊室门,“还好是表层伤口,不深,不然你别想走路,绑也要把你绑到床上。”
双脚缠裹花白的绷带,走刀刃般的痛感在秋末染的感受中,充其量算踩粗沙。
他求知若渴,问:“钟渊哥,怎么照顾病人?”
“我只负责诊断,不负责售后。”走到电梯间,钟渊按下向下的按钮,“问护士。”
他抬腕看表,差不多该顶着黑眼圈上班了,想把怨气撒在好脾气的小少爷身上。
一扭头,身旁空空,小少爷已然小跑到咨询台前,拖鞋踩出细碎的声响。
钟渊:“……”
“你好。”
音色清朗,身姿融进日出冉冉的金红色霞光,没打理的乱发赋予他几许慵懒与率真。
他干净如初晨。
“末染,你、你好呀,请问需要什么帮助?”护士立即起身,念他名字念得嗲嗲的。
少年压根听不出,他虚心请教:“2号床的病人,我该怎么,照顾她?”
*
下午时分,夏初浅悠悠醒转。
脚底凉凉爽爽,冲淡了割伤的灼痛,她稍稍侧头,看见秋末染写满关切的脸。
“浅浅,醒了。”
“嗯……”十几个小时没进水,嗓子干痛难耐,她挤出来的音节像旧风箱轰隆隆。
手脚肌力恢复正常了,夏初浅打算起来喝点水,一支吸管先一步喂到她的嘴边。
“侧着头喝,小心呛到。”
眼前,秋末染细心叮嘱,他端起早就备好的白水,细长手指扶着吸管说:“再躺会儿。”
她脑袋落回枕头,像被一片柔云软软压倒,嘬住吸管,目不转睛盯着他喝完一杯水。
水杯一直放在加热杯垫上保持温热,温水下肚,她全身心都被暖流浸泡。
秋末染还打算用湿毛巾给夏初浅擦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被她婉言制止了。
“谢谢你呀小染,我自己来。”直到此刻,她脑子还晕钝着,擦完脸清醒了些许,才想起来说,“昨天,真的谢谢你。不过你怎么来的那么快呢?”
从半山别墅开车狂飙至花店,保守估计也要半个小时,可他几乎闪现而来。
怕被责骂似的,少年眼神左右闪躲。
他背过身去,脚踩椅子横脚杆,抱着膝盖低垂脑袋,轻喃道:“我住浅浅附近。”
……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