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泉心神巨震,这才知道师兄修为高深,而自己,除了一些基础法术外,就仗着白鱼之灵和兰花剑舞这点儿本事。感慨过后,不再多想,继续听那剑气琴音,时间久了,竟生聒噪之感,原来那琴音杂乱无章,毫无韵律可言。恰此时,一道清幽冷冽的瑟音由远及近,融入琴声后,竟有一丝协调之感,显然是有人抚瑟以回应琴声。沈玠听到瑟音,微微一笑,长剑狂舞,琴音愈加杂乱起来。那远处的瑟音不甘示弱,嘈嘈切切,仿佛漫天银珠洒落——琴瑟相合,愣是将杂乱的琴音揉成和谐的韵律。方泉细品其中滋味,心下骇然:师兄的琴音杂乱无章,那远处的瑟音却能后发先至,拨乱反正,令琴瑟相合之声宛如天成,当真神乎其技、叹为观止。正感叹着,忽听琴音骤歇,却是沈玠收了长剑,飘然落地。那远处的瑟音也跟着停顿,接着一慵懒的声音飘渺传来:“怎么就停了,小弟正玩得尽兴呢……”最后一字说完,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却是一个白衣白发的俊秀男子,手托二十五弦瑟,俏立雪中,遥遥望着沈玠。“白道友,别来无恙。”沈玠拱手问礼。“呸呸呸,还张三李四道友呢,有个小兄弟在旁,就不好意思直呼我姓名了么?来,叫我一声阿彦,什么都依你。”男子眼神玩味,掩口而笑。沈玠面色木然,转头对方泉道:“师弟,你要见雪民,我便召来一个……他姓白名彦,你可称他为白兄。”“啧啧,沈兄果然懂我,知道我最难忍受嘈杂音律,便以琴音相诱,真是恨天恨地,如此轻易地中了你的圈套……”方泉听他二人对话,呆在当地,半晌,抬手礼道:“小弟方泉,见过白兄。”白彦点点头,“原来是沈兄的师弟,不必见外,我与你师兄是多年好友了。”沈玠叹了一声,忽道:“白道友,你仍想离开风雪城么?”白彦面色一正,“沈兄,你莫非……”话到一半,欲言又止。沈玠向他点头。白彦惊道:“你当真愿意……”沈玠打断道:“我有一个条件。”“只要能出风雪城,别说一个条件,就算千百个条件,但凡小弟能做的,自当竭尽所能!”白彦脸色浮起一丝红晕,显是激动至极。方泉听他二人似有打不完的哑谜,忍不住开口道:“师兄,雪民原来可以离开极地冰原么?”他记得师兄说过,雪民自罚永世禁足刑河,这会儿又说白彦可以离开,是以忍不住开口询问。白彦心情甚好,回道:“先祖禁足于此,那是自罚。后来雪民以冰魄炼体,就当真离不开冰原了。”“这是为何?”“我等冰魄之体,离了冰原就会化作一滩雪水,消散于无形。”“这……这怎么可能?”方泉觉得不可思议。“我诓你作甚?不过,若有修士愿以自身血气供养我等本命元魄,就另当别论了。”白彦笑着,语气多了些许无奈,“我雪民一族,已有千百年未曾离开冰原了。”他说时,单手轻抚二十五弦瑟,几声小调尽显哀愁。“不过,”白彦话锋一转,手指连挑,瑟音也跟着欢快起来,“沈兄终于肯带我离开此地,幸甚至哉!”“别忘了,还有一个条件呢……”沈玠忽然道,“你把雪地冰蚕赠我师弟,我才答应带你离开。”话毕,将黑白双鱼之事简略说了一遍,又道:“我师弟修为尚浅,此行殇域,实在祸福难料,白道友若以冰蚕相赠,沈某自当以血气相供。”方泉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师兄兜兜转转,以剑气琴音引来白彦,却是为了换取雪地冰蚕赠与自己。他心头一热,复又羞愧万分,只觉得师兄情深意重,自己却无以为报。那白彦听得事情原委,怔了一怔,笑道:“我当多大的事,只要能出风雪城,区区一只冰蚕又算得了什么。”他翻手捏印,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一道寒光乍现,却是一只通体晶莹的冰蚕出现在他掌心。“这冰蚕生于皎月冰菁,其丝因得月华之力而有祛毒疗伤功效……”白彦弹指一挥,一只冰凌疾射方泉而来。方泉猝不及防,只觉得手腕一痛,低头看时,手腕已被冰凌刺破肌肤,流出血来。方泉惊讶,待要说些什么,却见白彦掌心的冰蚕吐出一缕白丝,徐徐飞向自己手腕,待那白丝触及伤口,一阵清凉袭来,伤口瞬间愈合。“这冰蚕乃祛毒疗伤至宝,平日温养于灵台,用时催其吐丝即可……”白彦将冰蚕用法细细讲了一遍,对方泉道:“以我传授之法,收冰蚕入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