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出了留言区污言秽语那档子事,他肯定心情不好,她怎么能再苛求什么。李亚丽跟温泠并排靠在墙边,一直在观察温泠。她不知道温泠和程应航又怎么了,只是温泠的眼神格外幽怨失落,说话都恹恹的。温泠看她一眼:“看什么呢?”伸手接过李亚丽怀里揣的那本书,随手翻了翻。“哦对,”李亚丽想起嘱托,“夏哥叫我给你的,他从大概是眼保健操做得不规范,温泠视线模糊了,不得不趴下来,脸埋在袖子上。她有强烈的预感,押花书签不是买的,是程狗手工做的。花材从选取到剪切,从干燥到密封,较之流水线机械产物,更有一种谨慎和细腻。以前她也奇怪,为什么一个大男生会喜欢侍弄花草。也许有时候,只有花草能够寄托。他不是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他不是担心她嫌弃他的身世,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脏。他不是厌女症,他不是害羞,他是厌恶他自己,不想弄脏别人。晚自习下课了,教室里嘈杂一阵后,又归于安静。李亚丽过来叫温泠:“醒醒,下课了。”温泠没睡着,昨夜没睡实际上困得很,但是后脑勺酸涩难受,趴了一节课就是睡不着。要是她真睡着了,照李亚丽这么软咩咩的叫法,她估计要在这里睡一夜。温泠:“蚊子哼哼都比你叫得响。”李亚丽嘿嘿笑,见她抬头,又笑不出来了:“你眼睛……”明显哭过,她本身肤质白皙,就红肿得特别明显,一直晕染到眼尾外。再看她袖子,深蓝色里湿了一大片。“肿了?”温泠抬手挡了挡,瓮声瓮气,“经验表明不能趴着睡。”低头胡乱收了满桌的卷子,背起书包回宿舍。回去的校道上,温泠没有回头看,李亚丽告诉她,程应航远远缀在后面,远得要看不见。温泠:“那你怎么看见的?”“刚才有几个女生经过,”李亚丽指了指前面,“在议论后面的学长。”温泠沉默。李亚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晚自习的时候,我听见李英杰在叫人,明天下午跑操时还要喊那些污言秽语,还叫低年级出学校去买喇叭。”温泠垂眼思忖片刻,打开手机,给夏二东发信息:【少侠,方飞鸿的联系方式给我个。】次日下午,全体高三像往常一样跑操。列队时,方飞鸿远远冲温泠比了个ok的手势,笑得一脸灿烂。体育老师在主席台上指挥大家跑操,话筒里传出他“f、h”不分的福建普通话:“三步一呼,三步一吸!”没人听他指挥的鬼马呼吸法,(1)班的队伍更是隐隐然跑成了一个紧密的阵列。温泠出门将李英杰的父亲接到操场边上,归队时三圈即将跑完。整队,即将散场,果然就见李英杰跑出去,跟十来个男生抱成一团,拿着喇叭就开始喊。之前告白的耻辱、打球被坑骗、校服被割破沦为笑柄……如此种种,终于到了叫程应航还债的时候,李英杰一时间喊得全情投入。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喊了第一声“程应航”,后半句“□□犯”还没喊出来呢,立即就有人也喊了一声“程应航”,声音之整齐划一,明显是有预谋的。李英杰回头,是(1)班阵营。深红色塑胶跑道上,(1)班全体学生穿着米色校服毛衣,站成了紧密的正方形方阵,朝着主席台方向。程应航此时正在主席台下,提交班级签到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