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周末还去她家聚过餐。
乔如是轻轻捏了捏茶茶的脸蛋,揽着她往导演临时工作室走,“等下韩导会给你讲讲你要试镜的那场戏,别紧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演。”
“可我……对演戏一窍不通……”茶茶内心仍有些忐忑。
“没事的,只要你别试戏时在韩导头上倒热白开,”乔如是宽慰笑道,“她这人就是一旦认定了,花再多心思也要达到目的……而她,对你很满意。”
但愿如此吧。
推门进去那一刻,韩鹤正在翻看剧本,头也没抬,“先坐。”
茶茶虽然是她特邀来的,但工作中的她杜绝一切人情往来,显得格外冷淡。
“说说你对朝娣这个角色的理解。”她合上剧本,放到桌面左侧。
一抬眼,一册起了毛边的剧本伸到自己面前。
“这是您那天给我的剧本,我回去后又仔细读了很久,也学着写了人物小传,”茶茶将自己那份剧本递给韩鹤后,坐回座位,将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娓娓道来。
朝娣生在深山赤贫家庭,她骑马放牛、劈柴烧火无所不会,童年的日子艰难困苦,但她的灵魂却坚韧快活。
随着思想见长,她意识到自己名字的真正含义,“召弟”,不是“朝阳中的女孩”的意思,而是以她为祭召唤男丁。
痛苦的根源不在于处境有多恶劣,而在于思想觉醒却无力改变。
如果她只是少时那个辛苦劳作一日、却仍能笑着躺在马背上放声歌唱的蒙昧女孩,或许还能浑浑噩噩、按部就班度完这一生。
可问题在于她接收了女性觉醒的新思想,一切痛苦便接踵而来。
不像尚未开窗的沉睡者,也并非冲出铁屋的呐喊者,或许正是因为手无缚鸡之力,却提着半桶子知识,才会觉得这个人间摇摇晃晃。
“要清醒的痛苦,不要无知的麻木。”
韩鹤看着剧本最后几页五颜六色的批注,这已是中青年朝娣的戏份,仍被一字不漏地做了人物解读。但实际上,茶茶要演的只有13-17岁女主在山上生活的部分。
韩鹤举起手里的剧本,“还知道人物小传,看来是下了点功夫。”
本以为茶茶会像大多数小艺人那样象征性谦虚一下,没想到她自豪地点点头,“这么牛的剧本,不演也可以当小说看。”
韩鹤被她逗笑了,但碍于自己的严肃人设,她很快敛了笑,“你说,朝娣是觉醒好,还是不觉醒好?”
茶茶想了想,“好与坏,朝娣有自己的判断,按照她后来的选择,我觉得,她至少不后悔自己走过的路……”
“你不就是朝娣?”韩鹤故意问道。
“我不是朝娣,”茶茶摇头,“每个人都可以扮演朝娣,但每个人都只是拿到了朝娣的委托,将她的故事传递出去,而不是她本人。”
韩鹤挑了挑眉。
每个演员都试图说服观众,自己就是角色本人,“把角色演活了”也是对演员的最高认可。
茶茶却看得清醒。她是她,角色是角色,角色有自己的思想,她也有自己的人生。
这和韩鹤的一贯理念吻合。
角色的精神不由演员赋予,而是角色本身自行散发出来的。无限逼近不是等于,三次元永远不会也无法取代其他次元的人物。
韩鹤勾起唇角,将桌面上的几份资料垒齐,起身,“走吧。”
“啊?去哪儿?”茶茶有些懵,追在她身后问,“不试戏了吗?”
“带你去见见即将与你搭戏的演员们。”
韩鹤走到门口时,偏头笑道:“怎么?你还没收到朝娣的委托通知么?”
*
“什么时候去?”
听到茶茶即将进组,前往西南某山村实地取景时,程司屿并不意外。
前段时间,她哽咽着跟自己说“接到一部很震撼的电影邀约,但没有把握能演好”,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去赴约。
她现在的主意一天比一天大,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前进的步伐。
可这将是茶茶第一次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去到一个飞机和高铁都无法直达的偏僻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