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林清翻了个身,将脸埋到倪允斟胸口:“骗了择之,我很抱歉。”
倪允斟轻轻抚着林清的背,说:“说什么抱歉,最不喜欢你与我说抱歉。”
他又垂下头,去吻林清的额头,“看,这样就足够了。”
林清在他怀里发着抖,倪允斟便将他搂了搂,说:“别害怕,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
“是吗?”
“是啊,见善,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怕,我也知道你舍不得……”
林清瑟缩地露出一个苍白笑容,自嘲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就怕了,以前都不怕的。”
“傻瓜,谁不怕死?我也怕,没事,见善,择之哥哥在你身边,给我一个机会,这条路你若,你若是——”
倪允斟从未觉得说话如此见难过,可他生生挤出笑容来,拨开林清额前的发:“你若是在下定决心,择之哥哥便陪你走到尽头。”
“择之,我早已下定了决心。”
也许是足够了解林清,也许是他倪允斟对命运早已有所窥见,不知为何,当林清告诉他这是一场终局时,他竟没有很惊讶,也没有很伤心,恍惚间,他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很久之前他就发现,这个尘世配不上他,那么也便留不住他。
他的见善,要去更好的地方了。
他会送他走完这条路,做他最忠诚的挚友。
倪允斟把林清往怀里搂,怀中人起初沉默地流泪,后来隐忍地啜泣,到最后,林清几乎崩溃地哭,说自己舍不得死,他害怕隋瑛的伤心,他不敢想象接下来的那么多年,隋瑛该如何一个人度过。
可他忘了,接下来的很多年,倪允斟也将一个人度过。
倪允斟哽咽了一下,佯装轻松,他跟林清说,隋瑛是个工作狂,他会一心扑在公务上,主持变法,富国强民。
这些会让他不再想起你。
当百姓生活好起来了,我大宁朝国泰民安了,届时,他隋瑛也就是老头一个,也不会心系什么情情爱爱的了。
“当真?”林清泪眼阑珊地抬头。
“可不是,他有的是法子,他什么都能做好。”
“那你呢?”林清问。
倪允斟一愣,咧开嘴笑:“我会更好,守护好陛下,守护好大宁朝!”
“你们会忘了我吗?”
“你想要我们忘了你吗?”
林清先是点头,后又是摇头,他再次将脸埋进倪允斟胸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倪允斟紧咬牙关,没让自己哭出声来,他抚摸林清的长发,狠狠地紧拥他。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他左心口所跳动的那个存在,永远不会改变。
——
初春时刻,杨柳依依,一些五颜六色的风筝又飘荡在顺天城的上空。
蔚蓝的天空下,笑声一片。
林清坐在小红楼上,眯着眼睛,透过灿烂的阳光去看这些风筝。他突然觉得这些风筝是幸福的,有一根细细的线牢牢地牵着它们,叫他们不至于跌落。这些线看起来是阻碍自由的束缚,可没有这根线,风筝也是飞不起来的。
今日上朝,林清没有去,他并非是怕挨骂,而是不想让萧慎在群臣面前为难。
此际坐在他面前的是成王介绍来的昆仑道人,为他诊脉后,笑眯眯地说只要吃了他的那几副方子,林清一定能完好如初。
“就连这手脚,也是要比原先灵便许多哩!”
林清含笑不语,朝身后下人点了点头,下人便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道人。
道人假惺惺地推脱一阵,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林清静静地抿了一口茶,心中思量着那几道方子。别提有用无用,那些药材可都是天价。这种方子,昆仑道人一开就是好几张,显然他笃定林清不会缺钱。
是啊,林清不缺钱,如今他富得流油。事实证明,只要权力愿意向金钱开一个口子,那么拥有权力的人,想要多少金银财宝就有多少。可反之却不一定。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林清神情恹恹的,不怎么爱说话,可他还是耐心地应付昆仑道人,直到退朝后,齐桓怒气冲冲地登上了小红楼。
“怎么了?”林清连忙问。
齐桓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昆仑道人,昆仑道人立刻会意,起身说先告辞了。走之前,他还特意嘱咐林清要按时喝药,这样才好得快些。
道人走后,齐桓坐到了林清对面,以手附额,沉默不语。林清刚想问,却见他猛地转过身来,狠狠瞪向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