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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几日的时间倏忽而过。
期间,江令薇在裴渡舟地殷殷叮嘱下,连府门都不曾踏出一步。每天就是独自在书房完成他布置的课业,到了傍晚,便和在丞相府处理了一天周家事务回来的他用膳,或是和衣而眠,或是鱼水相欢,到第二日,复又如此。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前两年,那时候,他们也是如此,除了漠北的三个月,他们从没分开过一天,说是如胶似漆也不为过。
当然,江令薇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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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格局在这几日下已经渐渐分明。除了天天上奏义愤填膺骂太子的舒祭酒等清流,其余官吏或是焦虑不安,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是像江令薇那般,连门也不出了,能在府邸处理的政事都尽量不出去。
谁都清楚,眼下还算安定的京都太平不了几日了。
周洪李德已死,太子党羽行过的恶事在刑部与大理寺不眠不休的调查下,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凌弱暴寡,欺压百姓仅仅只是最不值一提的存在,暗中不知贪污吞并了多少良民小官的银钱田产,更不要提还有和各府州将领私下的勾结。一封封罪证被送进御书房,每天在御书房侍候的宫人天天压着心底惊惧,进去收拾碎裂的茶盏念珠。
被幽禁于咸宁宫的太子也是一样,宫人行走间,经常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响动。但同样待遇的七公主倒是一直很安分,负责送膳食的太监经常看见七公主在里面安静地誊抄经书,对外事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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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冬初六,天大寒。
日落月升,暮鼓声响,街巷人影绝。
一个太监模样的年轻男人行色匆匆地从咸宁宫朝御书房的方向跑去,行走间衣袂翻飞,手里拿着一封信笺,神情忐忑不安。
刚跑到御书房外,迎面便被太监总管福来厉声喝道:“宫闱重地,你还有没有规矩!”
小太监吓得两股战战,还未说上一句话,手里拿着的信笺便被福来扯了去,浑浊的双眼看了信笺几息,忽然走进御书房中,留下小太监一人在原地,身上猛然间起了大片鸡皮疙瘩,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总管的表情好像并不惊讶,反而是终于等到了的意味。
他不过是一个每日给太子和七公主送膳食的小太监,平常除了被太子经常毫无缘由地叱骂,和前些日子替七公主送过一本祈福的经书到御书房之外,倒还算相安无事。
谁料今日,向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忽然变了神态,通红着双眼,把身上所有金银饰物丢给他,要他看在这些金银的份上,替他给陛下传个话,事关民生。
他平素最好说话,否则也不会得了这么个“好活计”。但太子话说得太高了,事关民生的事情和送经书可不一样,他本来不敢答应,然而太子神情十分恳切,况且那金银实在迷人眼,一时冲动直接应下。
然而到此刻,他已是万分后悔,恨不得把怀中揣着的银票通通还给太子。
有些钱,有命拿没命花。
……
御书房。
皇帝跪坐在隔间的蒲团上,福来弓着腰低声念出信笺的内容。
“小五和小十勾结朝臣,欲谋逆反叛,孤这个好儿子,真是敢写啊。”皇帝面色冷沉,语气之中没有一丝温度。
福来把信放于一边,恭敬地回应着:“二殿下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几日的功夫便已按捺不住。”
自从太子被废,宫中无人再敢于明面上称其为太子。
“和他母妃一样,野心甚大。”皇帝从蒲团上起身,瞥了眼案台,福来立刻会意,打开抽屉,里面赫然摆着一本字迹行云流水的经书,只是这本经书和其余的不同,乃是以血为墨,墨渍渗透了宣纸边缘,远远看去,触目惊心一片红色。
皇帝翻开经书,里面前半部分都是恳切的请罪词,后半部分是经书。
皇帝叹息般地道:“两人相比之下,后者怎么这么蠢呢,还是孤的儿子。”
福来心知肚明皇帝说的是太子,那本血书是前几日七公主所写,说是经书,一打开却通篇在请罪。
言辞诚挚,把所有错处全推脱掉,只是因为兄妹情谊,才处处为太子说话,却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背着她做下这么多触目惊心的恶事,说自己本没有脸面认错,全都是活该,然而一日前太子忽然给她传话,意在谋反,身为人子与皇子,怎可看着父亲身处水深火热,百姓受苦,这才有此一举。
“也罢,既然口口声声指控要谋反,那就把小五和小十、还有所有封了郡王的孩子全叫进宫来,包括小七和孤的这蠢儿子。”
“领陛下钧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