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开这厢房时,梨花也淡漠地转述城里那些人对她的部分看法:“甭管城里城外那些人怎么说,小丹姐你要安心过好你们的日子最要紧了,至于有些人说你认识的那个裴少将军,说他就是谋害福老爷和夫人的凶手……这你怎么看?”
梨花面上无波,眸光也是淡定。
这会儿和张小丹的一番相处,她已逐渐学会了和对方一样的沉静,这是很好的特质,是大叔师父没有教给她的,属于女人独有的姿态。
张小丹也发觉了,她嘴角弧度开。她不会被人轻易洞彻心思的,她单手一指城内的方向:“现在就看城里都尉署的人如何查询的,若是姓裴的,那他就别想逃脱了,天公会收了他,让他消失在人世间的。”
这些话本是京都地方老幼们,常挂在嘴上愤慨到激昂的话,什么天公伯啊!保佑啊之类的。
但在此刻听在梨花耳朵里,这是很不寻常的少女能说的话吗?张小丹不是那么单纯的好吗?
张小丹和裴英邵比较起来,他和她都有不寻常之处呢,一个永远处事波澜不惊,另一个根本就千杯不醉还貌似对所有事物保持着无谓。
梨花带着阿芍这个小怪物出来福家,走在福家村到张家庄的路上,抬头眺望张家庄所在的京都御用兵马场大营,那褐色绿色的苜蓿田荞麦地。她们顺着乡道搭上了进城的运水的车,就坐在车橼上晃荡着进了城,走在街上回忆着那日遇见裴英邵马车碾人的时候。
“我说,咱们要是住店可是没银子啊!”阿芍提醒着梨花,她看出来她正在想辙呢。
“嗯,那我们找个事儿吧,你也瞅瞅目标呗!”梨花说是在怂恿阿芍,她其实也在找挣银子的目标。
经过一排排的糖葫芦小丝絩手工制的流苏发饰地摊,赫然看到对街那艳丽妇人正愁眉不展,梨花阿芍大摇大摆地过去她身边。
这妇人两眼水汪汪,手心里攥紧一个钱袋子,柳树杈后面有个卖香包糖块拨浪鼓小铃铛的货郎,此人有着精壮的体魄,眉眼也周正。
只看两眼,梨花便明白这是中年妇人意欲搭上这货郎,但又不想低头,而她丈夫必定是戊边的将士,因此她能闲扯淡的过日子又不缺钱花。
阿芍在梨花的指示下过来柳树这边请艳丽妇人,这妇人看是梨花,微不耐烦地瞟一眼再继续探视柳树杈这里,见对方男子无动于衷,她便咬着嘴唇过来梨花这里。
“若我帮你约了他和你说话,你能给我一两银子不?”梨花断定这妇人每日在街上必定就是来等这货郎的,看她总是次次望着柳树这里,不然就是站在这里驻足:“你需要一个懂你的人,把你的心思告诉他,对不对?”
艳丽妇人今日穿了鲜红翠莲绣的蜀锦织齐胸长襦,外披撒金线绣粉碧纱长偻,那如意绘春花扇半掩着朱唇:“嗯,你说你,真的能为我圆梦?”妇人上次和梨花说了那么多的话,认定她是个熟悉的能继续唠下去的少女,瞧着梨花:“你们这种背剑的术士,能言善道的,行!你若能成,我就给你一两银子。”
“为免你临时变改,先付银子后办事,这个人给你压着先。“梨花不由阿芍想,先把她的肩头搂着靠近那妇人:“她在,你放心,等着看我的,我让他来主动找你说话。”
有了钱就有了胆,梨花挺起腰杆来到柳树这边的货郎担子前。
她以裴英邵和张小丹的事儿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她将张小丹给她的那个双喜钥匙,露了个头给对方看。
“夫人邀你说话呢,让我家夫人高兴了,会让你有个住处。”
面对这位头脸周正的青年,梨花一眼断定他需要个落脚处,流离之人的气态不是完全能掩饰住的。
货郎是真的发愁每日暮色合拢时候,他需要在城里躲避巡弋的士兵敲诈殴打,还要找寻能睡一宿的破庙或者山洞,但那些所在并非那么好。他就算找着了,起来还得找河水洗漱,就为了保持洁净的头脸,能有机会过上像样的正常人的日子。
眼前的女子露出那带有双喜字的钥匙,那可是他魂牵梦绕的,他眼中疑惑未消的低声:“我,不是很明白呢!”
“去了是好事儿,不去可就要难为你了,城里最近发生分尸案,若你不去会被她抓进都尉署的大牢的。”
听到这话,货郎麻溜地收拾好木箱子上摆着的扇子胭脂类,挑起担子,眼睛看着梨花:“你是术士,可不要骗人啊!”
梨花微笑着攥紧腰间的银子,用力地点头,并且朝着对街递给那妇人一个眼神,表示成事儿了。
货郎担子一到那妇人身边,妇人即可让身边人代替货郎挑担子,而她,半遮扇面含情脉脉约了男子去酒楼了。
阿芍轻快地过来挽着梨花,两人到了一家大的旅店要了两间上房,梨花让阿芍在外间守着,她安心进入那铜质双喜钥匙的意识中。
这钥匙精工打制的,该是出自御用工匠。还是福家祖上传下来的钥匙,都磨的发亮了,她自觉地慢呼吸,打算等待那种被电击的感觉到来。
但她没有等到那种窒息的死气袭击她,她反复摸了几下这双喜字钥匙。
这是咋了?没可能这不是福家的遗留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