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裘顺躬身唱喏,带着殿内侍立的宫人们无声退出了含元殿-
又一年中元节,国公府难得凑了人丁齐全。
绵韵的肚子益发明显,李砚卿本劝她在家里安心待着养胎,陪陪公婆,奈何杜昌益颇为看重这个儿媳,生怕她受了委屈,坚持中元家祭这样的日子,自然也是要阖家团聚的好,中午在杜府用了饭,到了傍晚杜境宽便陪着绵韵回到一坊之隔的国公府来。
花厅内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落了座,郑绵韵看来仪神色恹恹,便扯了扯她的袖子。
“怎么没精神?”
郑来仪笑了笑:“大早上的进山行香,到傍晚才回,比你们夫妻俩进门没早多少,困死我了。”
“今日霄云寺想必热闹,可惜他们不让我去看。”
绵韵说着不无遗憾地看了旁边的杜境宽一眼,后者拍拍她背,哄道:“今日寺里定然人多,挤到哪里可怎么好,你非要去,下次挑个人少的时间,我陪你!”
“你那么忙,哪好让你陪呀……”
杜境宽一拍胸脯:“这话说的,陪娘子,再没时间也要有的!”
郑来仪移开脸,佯作酸腔:“别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
杜境宽收敛神色,向郑来仪笑道:“妹妹莫见怪,眼看要入秋了,陇上风光正好,近来可有计划回凉州?”
郑来仪淡淡道:“还没想好。”
绵韵一拉郑来仪的手:“主要是母亲舍不得,我们都走了,家里就只有你陪长辈们了。”
郑来仪笑了笑,问杜境宽:“姐夫近来忙些什么?”
杜境宽闻言摇了摇头:“一说便头疼,京畿驻军换防,边镇防秋兵的派遣,军费不足,整日在和户部扯皮,还有前阵子揽川营监军督查的事,也要和鱼观察使交接,好几件事堆在一起,忙得脚打后脑勺……”
“……揽川营,查出什么来了么?”
杜境宽与妻子绵韵对视一眼,斟酌着语气道:“倒是没查出什么特别的,只是蒋朝义身为青州节度使押衙,擅自带了兵马去揽川营支援叔山梧,被查处了。”
“擅自?”郑来仪扬眉。这简直是太过明显的为叔山寻担过。
杜境宽点头:“他自己坚持这么说,没有受到任何指令。”
他觑着郑来仪神色,又道:“叔山梧已经卸下揽川营元帅一职,将麾下兵力全部交归槊方,也恢复了凉州节度副使的头衔——此前一直传言朝廷要借机遏制叔山氏,现在也都风平浪静了。”
他意味深长地道,“以叔山氏眼下的实力,任何人想要与之对抗,还是需要一定决心的。”
郑来仪神容平静,眼底不见任何波澜。
上首在说话的长辈们刚结束了一个话题,正安静下来喝茶,听到杜境宽的话,郑远持缓缓放下了茶盏。
“他很快还会有个新头衔。”
杜境宽好奇道:“岳父大人是说叔山梧?什么新头衔?”
“和藩使。”
第84章这些人都不配让他去死,只有你有这个资格
关外的西北风吹进中原,秋意迅速笼罩了整座玉京城。平康坊中,各大酒楼门前的旗招上写着的“酥山冰饮”,自某一日起也换成了“温酒热汤”,路上行走的百姓身上的单衣也都换成了厚实些的縕袍。
犀奴一身男装胡服,架着一条腿,斜倚着二楼的栏杆,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视线瞥到长街那一头驶来的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她立时将腿收回,扬声朝门外喊:“小二,给上一盅热酒!”
“得嘞~!”门外便有人应了,“噔噔噔”下楼去取温酒。
过不了多久,那小二的声音在一楼又响了起来:“——贵客几位?”
“我的人已到了。”清冷声音从楼下传来,轻盈脚步不久便停在了包厢门口。
犀奴站起身来,离席向门口带着帷帽的人行礼:“贵人安好。”
郑来仪颔首,迈进门来。身后紧跟着送酒的小二,将一盅热酒两个杯子放下,犀奴从袖中摸出一缗钱,便道:“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让他们都别来打扰。”
“您放心!”
那小二笑嘻嘻地将钱串子踹回怀里,脚步利落地迈出房门,关门前好奇地最后瞟了一眼房内的二人。
郑来仪坐下来,一手摘了帷帽,将面前的杯盏推开,神色冷肃。
“大祈派出和藩使去安抚鹘国,和拔灼和谈,这事你们听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