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言心里一个咯噔,平寂了很久的心率不知道在今天飙升了多少次,以为程在野又要给他介绍什么亲朋好友,下意识想挡住自己这边的摄像头。
然后镜头聚焦,姜守言看到了楼底下三三两两站着的人,抬起的手蓦地一顿。
程在野说:“这儿视野最好,能把人都看全。”
他先指了一个方向:“站在那棵树底下的是我外祖母。”
“柱子前的是程栎,就是刚刚叫你嫂子那个,左边是他爸爸,也是我妈妈的大哥,我的大舅。”
“好像在挨训,”镜头外传来笑音,“估计是偷偷带舌钉被发现了。”
程在野挨个指过去,挨个介绍。
距离有些远,姜守言根本辨别不了人脸,但还是很认真地看着,很认真地应着。
底下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外祖母在起哄声里回了头,捧着花的女人从小路款款而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头发卷曲,身材高大的男人。
不用程在野介绍,姜守言都能猜到那两个人是谁。他凑近了屏幕,想看的更清楚一点,但视频通话没有变焦功能,清晰度实在有限,姜守言只能分辨出来他们在笑。
程在野手肘支在栏杆上,垂眸注视着手机界面里那颗认真的脑袋。
半响,他才笑着说:“姜守言,这就是我的家庭。”
通话挂断后,那阵欢闹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经久不散。
姜守言低头看着洁净的白瓷台面,心里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空落。
晚上,他坐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拿着小玩具逗团团,手指不经意就点进了程在野的聊天框,应该还在忙,下午都没怎么发消息过来。
姜守言漫无目的地滑动着聊天记录,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祁舟的消息弹了出来。
姜守言切换对话框。
祁舟:我新年调休,明天放假,初三回来。
祁舟:准备和林哥一起回老家,你年打算怎么过?程在野回家了是吧?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反正也近。
姜守言看着那几行字,闷了会儿,才缓缓敲着键盘:不用了
顶上显示正在输入中…
姜守言立刻补了一句:他说他过了除夕回来
输入中消失,片刻后又显示正在输入…
祁舟:那行吧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祁舟问要不要给他们带点什么东西?
或许是今年就他一个人,姜守言兴致不高,聊天框里大半消息都是不用。
等待回复的过程中,姜守言切出去看了会儿朋友圈,有的放假早的这会儿已经在家里裹着袄烤着火放着鞭炮了,放的晚的也在分享今年都买了什么年货,过年公司抽红包抽到了多少钱……
一连串下去,通红的喜庆。
以前也没发现他们有这么积极啊。
姜守言默默放下手机,突然觉得这间房子空荡荡的,到处都是他不熟悉的东西。
他捏着团团的两只爪子摆弄了一阵,问它:“要出去玩么?”
团团听懂了出去,兴奋地耳朵都立起来了:“汪!”
姜守言从柜子里翻出来牵引绳,系在他脖子上,出门的时候往旁边瞥了一眼,邻居的门前已经换了新的对联和福字。
姜守言下意识看了眼自己门前,去年外婆贴的应该还没撕吧……然后在视线落空的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家,这是租的房子。
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受,姜守言只是在原地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他有段时间没出门了,直到今天才发现小区里拉起了“祝全体业主新春快乐”的横幅,树上挂满了小灯笼和中国结,放眼望去,金红交接,夜色的寒冷似乎也消融了不少,变得欢快温馨。
姜守言裹紧了围巾,低头走进了那条小道。
路灯上的中国结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姜守言的思绪也跟着地上的影子变得飘忽。他想或许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刚出生不记事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个阖家团圆的新年吧。
有父母,有外婆,面前还有逗他笑的拨浪鼓,咚咚咚地和他说你又长大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