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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3页)

大厅底部乃是一个巨大的祭台,只是此刻上面空无一物,阿晴并没有在此处驻足,而是带着陈哲绕过祭台,原来祭台背后还有一个狭小的洞穴。

跟着阿晴继续钻进这小洞,在黝黑深邃的天然甬道之中走了四五十步之后,阿晴脚下一拐,却带着三人在一处石壁前停下脚步:“贵客见谅,这石壁之后的禁地,我与你的同伴皆不能进入,请你独自前行吧,我族的洞主长老就在里面。”陈哲点点头,迈步绕过眼前石壁,果然背后又是一处稍小一些的溶洞大厅。

这处大厅,虽然不如前一处大厅宽广,却也有七八丈高,长宽都有十丈左右,大致成圆型,岩壁上只在高处描绘了一个双头四手的女子人像,画风比前厅那些祖灵更加宝相庄严,应是青瑶族口中的自然之主,此外洞壁上便是四周围着一些布幔装饰了。

靠着岩壁一圈摆放着数十张椅子,此刻只有最中间一段十一张上坐的有人。

十一张椅子上坐的全是女子,年纪轻的约莫二十出头,最老的也不过四十上下,尽数都是一丝不挂的模样,只是身上除了大片大片的靛蓝色块之外,发间、耳垂、颈上、乳尖、肚脐、下阴、四肢全都挂满了各种形态繁复精致的银饰。

等陈哲慢慢走到圆厅中央,坐在一排最边上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开口道:

“你便是娅珞口中真正的大宁驸马都尉陈哲?不知你有何事,要连夜求见我们?该不会真是想从我们靛家买两个姬妾回去温存吧?”

陈哲微微一笑,对着面前的诸位洞主长老团团一揖:“见过诸位洞主长老,在下此来,其实只为了向各位问询之前冒充我在诸位这里买走大量武士那人的讯息。”

“不知驸马想问些什么?”右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问道:“听说那人所用的官银乃是从竹山府中盗走的……唉,不瞒你说,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已将那笔钱财花用了大半,你便是要来追讨,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她身旁坐着个年纪稍轻,神色冷峻的妇人,待那三旬美妇说完,这冷峻妇人开口道:“我们如今能做的,便只有召回那批武士,然后将她们献与朝廷来冲抵那批官银……不过我们虽已连夜发出讯息,可我靛家在中原并无迅捷的传讯手段,想联络上她们,也不是几日之间能办到的……”见同伴语气稍有些生硬,三旬美妇连忙插嘴,柔声祈求道:“总之,我们族中也有难处,若是朝廷不要那批武士,或是联络出了岔子,我们也愿意在每年供纳的税赋中分摊这笔银子,不过年限怕是要长一些……也给不了利息。”

“咳咳。”见两人说了半天,陈哲始终神色未变,坐在中间最主位也是最年长的那位四旬妇人轻咳两声,夺过话头道:“驸马,自百年前汉靛两家歃血为盟起,我靛家从未亏欠过汉家朝廷,不仅替你们在这南疆拓地千里,还常年抵御鬼蛮骚扰,保了此地一方安宁。这次专门召你来这靛家禁地见面,便是想在祖灵面前自证诚意。”

陈哲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连珠炮般说个不停,直等到这为首的长老说完,对方才给他留了空子,连忙开口道:“各位,在下不是为了追回那笔官银而来的,几位长老可以重新发出讯息,让那批武士接到传讯之后自去琉璃湖或京城长公主府投效便可,若是路途不便,就近投效官府等公主府派人去接也可……至于那十万两银子的干系因果,长公主府便替你们接下了。”如前所述,朝廷并不太在意这笔钱款本身,九牛一毛罢了,至于代公主府出面接下这桩干系,也是陈哲临时起意,想卖这青瑶族一个人情,反正陈哲本人虽掏不起这十万两银子,放到公主府那边却也无足轻重……林纾枚在北边那两年可不止是经营军事,北方草原上的盐铁茶马四大营生如今可全是公主府垄断,若非如此,如何养的起公主左右两卫四千天下精骑与数万北军?

如若陈哲所料不错,这次冒名之人,买下这批武士多半是去琉璃湖转手兑换银子,现在他已经传讯给琉璃湖,若是当场扣下,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对方已经得手……就当公主府先垫付了这十万两,回头派六扇门的人去追便是。

听陈哲这般说来,在座十一位洞主长老个个喜形于色神情雀跃,看来这些洞主长老虽在族中位高权重,却依旧未脱山民纯朴之色,也难怪会被人冒名诓骗了。

不过,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为首那四旬长老只喜了片刻,便又收敛笑容,正色道:“驸马如此高义,我等本不该怀疑驸马诚意,只是……为防万一,可否向驸马讨要一份凭据?”

陈哲心中暗笑,点头道:“自当如此,此处可有纸笔?”那位最年轻的洞主道:“我这里有。”说着起身自椅下取出一个盒子抱在怀里走到陈哲面前。

盒中装着的自然是笔墨纸砚,待陈哲接过盒子,年轻洞主便跪地伏在陈哲面前:“且在我背上书写吧。”

陈哲看着这位年轻洞主光滑细嫩的裸背,心说倒是头一次体验如此香艳的案几,也不扭捏,盘腿坐下,在这玉背之上铺开纸张,提笔在瓷瓶中蘸取预制好的墨汁,略一思考,便在纸上写下成排文字。

洞中光线有些昏暗,待一张契书写就,陈哲这才发觉这墨汁并非乌黑,而是靛蓝之色,想来是这青瑶族中特有,也不在意,取出自己那块腰牌,于底部花纹上涂了些靛蓝汁子,又在纸上用印。

陈哲拿起那契书,吹干墨迹,便念与在场众人听说,无非就是适才承诺的那些内容,念罢和那年轻洞主一同起身,却发觉自己适才写字力透纸背,那年轻洞主的玉背上也沾染了些许靛蓝墨迹,不由得歉意道:“抱歉,平日在案几上写惯了字,不曾多想,倒是让洞主背上沾了这墨迹。”不料,听完这话,原本赤身露体亦无羞意的这位年轻洞主竟然一下子面色涨红,低下头不敢再直视陈哲,娇娇怯怯地接过他手中契书,转身扭捏着步伐把那张纸交到了为首长老手中。

陈哲连忙去看那些洞主神色,却见年纪较轻的几个面上都流露出些许懊恼之色,年长的几人却又是一副暧昧笑容。

正不明所以之间,陈哲就听那为首的长老笑道:“这份契书我且收下了,若是驸马不介意的话,就在我族中小住两日如何?一来这契书我想送去竹山府,听说按察副使正在彼处,正好找他见证归档,驸马莫要见怪,上次我等便是吃了这不曾立契归档的苦头。二来呢,驸马已然已经替玉蝶点了靛印,那便等她把洞主之位传给她妹子,好出阁随你。”

陈哲一呆:“靛印?出阁?抱歉,在下并不知靛家族中规矩,诸位姐姐可与我分说一二?”

几位洞主长老又是一阵叽叽喳喳,陈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青瑶族中,男子以靛蓝笔墨在女子身上点画,乃是贵族定亲的一项仪式,无论有心无意,只要当众经过这般仪式,女子这边就算是定下终身了。

陈哲虽然不介意多一位姬妾,却暗自感觉有些不妙,主要还是对方身份特殊,只怕其中干系太大:“这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且诸位既然知我是驸马都尉,当晓得我家中乃是有公主正妻的,这嫁娶之事,可不敢妄议。”却不料那为首长老却笑道:“无妨,我族中女子向来只以本事论高低,从不计较名位身份。驸马你位高权重,武艺高强,只要你愿好好待她,玉蝶跟在你身边便是为奴为婢,我靛家女子也不会计较埋怨,何况这次的事情也是承你人情,我族中本就该有所敬奉,若是公主问责起来,就当玉蝶是我靛家送给公主府的女武士好了。”

这长老的话前半截还算正常,后半句多少是有些和稀泥的意思了。

然而陈哲在女色一道本就是生冷不忌的性子,稍稍在心中衡量了一番,就决意既然她们敢送,自己就敢接:“既然如此,那便谢谢众位姐姐的美意和玉蝶姑娘的垂青了。”正当场面一片其乐融融,众人似乎都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正要散场之际,陈哲突然想起自己来到此处的本意,连忙叫住几位起身离座的洞主长老:“且慢……那冒名顶替之人,还需要各位与我细细描述一番。”几位洞主长老也是方才想起还有这一遭,不过那为首的长老正色道:“此事确实也紧要,便这般吧,驸马你这几日就住在玉蝶她们洞中,茯苓,知喜,当初交易的时候便是以你们二人为首,便同驸马和玉蝶她们一道回去,与玉蝶一起细细回忆那人样貌细节。”

“是。”适才连珠炮般不停发言的那三旬美妇和冷峻妇人一起躬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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