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齐凛也开始审视自己身后的追随者,偶尔指点他们一些小技巧。对齐凛来说的小技巧,却常常让他们获益匪浅。
等齐凛离开自己的教派第二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代表一股不小的灵能势力了。他和自己的搭档林海很少再亲自出发猎杀邪魔,更多的则是指导后来者,并对追随他们的门徒们下达指示,这样做显然比亲力亲为有着更高的效率。
只不过林海并不满足于此,他认为他们甚至已经可以代表一个全新的灵能教派了——
“只要你别再说什么和邪魔签订契约的话。”林海这样警告过齐凛,“我知道你是个天才,但是超出时代太多的天才就和疯子一样。人类和邪魔契约,那和听信魔鬼的蛊惑有什么差别?我们正在发展壮大的关键时期,千万不能被外面的传言损坏了名声。”
齐凛才不关心自己的名声,他觉得外界的传言虚无缥缈,还不如把心思花在藏零食上。因此他也再次对林海声明:“外面那些人由你来应付,随便你怎么说都无所谓。至于那些门徒,就让他们自己来选择好了,我又不是什么邪教,爱来不来。”
他继续关起门来和邪魔搓火锅,毫不在意外界的、身边的任何纷争。
但那些追随着他们的灵能者们,则被迫开始了选择:跟随林海,学习传统的灵能课程;或是跟随齐凛,走上更危险的道路?
一开始,内部矛盾还能被掩盖住。但随着伽蓝逐渐崭露头角,灵能者们终究是按捺不住赤-裸的慕强天性,开始更多拜倒在齐凛的门下。
这个时候也是林海在外寻求到更多支持和合作的时候,他提出了要建立新的学派,却发现自己并不能真正地、完全地掌控追随者们的声音。
于是在某个晚上,他们爆发了单方面的激烈争吵。
齐凛并不能解林海的愤怒源于何处,他说:“尽管都写上你的名字好了,让别人都喊你师父也行、宗师也行,甚至喊皇帝陛下都跟我没关系,你想要在灵能界获得地位和权力,就自己去争好了。”
但林海说:“权力不是一个头衔!”他十分暴躁地盯着漫不经心的齐凛,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却突然冷静了下来,甚至最后向齐凛道了歉,回房间去冥想了。
可他忘记了,齐凛能看得见——他看到了林海身边梦魇般环绕着的那头邪魔,它早就对林海的心灵蠢蠢欲动了。
彼时彼刻,这头代表着权欲的邪魔——麋狮依旧谦逊地蹲坐着,彬彬有礼得不像一头邪魔,还耐心为他解释了林海的愤怒:“因为权力不是一个头衔,亲爱的人类。譬如一个皇帝享有全天下人的跪拜,但下达的命令却还还要经过另一个人的同意,他名义上的灵能军队还会听从另一个人的指挥,那他就不是真正的掌权者。你就像一个手下拥有四十万军队的诸侯,你就差把自己的权柄碾在皇帝的脸上了,还在问他为什么生气。”
于是齐凛好好地反思了一阵子,他发现自己过去真的是被师父宠得太好了:他坐那把安安稳稳的继承人的椅子太久,却差点忘记了外面的野兽在争夺蛋糕时是要拼尽全力厮杀的。
第37章第37章“你已经再不能被灵能锁……
所以齐凛好好反省过自己了,并问麋狮:“那你现在这是在我和林海之间挑拨离间吧——但到底是选择了谁作为皇帝和猎物呢?”
“我选择了胜利者,权力只选择胜利者。”麋狮回答。
“哦。胜利者只会是我,我们都心知肚明。”齐凛眯起眼,血红色的眼睛盯着邪魔看了许久,突然露出一个更邪恶的笑容,“到时候就让我看看你在自己的皇帝面前跪下的样子吧,邪魔。”
早在那天晚上,齐凛就已经知道林海会偷袭自己了。
他只是不知道林海会这么迫不及待,才过了两天,就忍不住借着一次外出的机会,将匕首扎入了自己的心口。
齐凛让人看到了自己被林海刺伤的这一幕,然后就顺成章地反击,用灵能盖住了他错愕的脸,将那点力道远不及自己的反抗扼杀死。
他当众杀了林海,而且继承了他分出去的那些权力。这中间花了他不少功夫,但结局很值得。
其他人并不觉得这是错的,反而对他充满了同情和敬畏,每每都在上前来看他胸前的致命伤时发出惊呼,担心他是否会因此而丧命或者留下隐疾。
于是齐凛继续顺成章地叫出了麋狮,当众和这头邪魔签下了契约,以求封闭自己心口的伤痕,就像曾经的伽蓝和其他门徒做的那样。
而其他人也同样不觉得这是错的——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呼小叫着什么“邪魔不足为信”了,反而充满同情地安慰他“一切都会好的”。就像他与邪魔们共享着的一些灵能力,也突然变得不那么邪恶了,甚至逐渐为灵能界所认可。
那些纷争的舆论被抚平了,这其中肯定也有一些林海先前的努力,但齐凛并不在乎。他真实地开创了“鹰学派”,将自己与邪魔达成的交易公之于众,成为了灵能界公认的决定天才,还得到了那些平庸者的认可和共情。
“这真的很奇怪。”齐凛这样讲述,“我以前可能像是什么黑森林里的老巫师、整天在和恶魔打交道的形象,人人都怕我。但是只要有个背叛者跑出来捅了我一刀,立刻我就变成了值得同情的圣子耶稣,他们开始能把更多感情投射在我身上,觉得我像他们一样有着恐惧、愤怒、悲伤和痛苦……我突然变成了一个可以被解的形象,也有了作为领袖的资格。”
“呵呵呵呵……”他的邪魔在旁边发出低沉的笑声,“人心就是权力,狡猾的皇帝陛下,你明明什么都清楚,否则你也不会眼睁睁等着那柄刀刺进来,而没有阻止了。”
直到这时,在齐凛身前站着的沈渊终于开口了:“你可以闭嘴了。”
于是笑着的邪魔安静了下来,而开口讲述着三年来的故事的齐凛也安静了下来。后者眨了一下眼睛,等着师父开口训斥自己这场荒诞但是最终成功执行的计划。
他没有等来训斥。
沈渊的手按在那道深刻的刀疤上,声音淡淡地说:“你可以简单地说自己遭到了背叛。”
“但……”齐凛的声音突然卡了一下壳,他轻轻捉着师父的手腕,“但我知道他会背叛我,而我没有阻止,我利用了他的背叛达成了很多目的。”
“这并不影响你是对的,他是错的。”沈渊平静地说,“他确实想置你于死地,我能看到,你做的很好,齐凛,无论何时你的性命都是最重要的。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证明自己的邪恶或者狡猾,你的每一面我都见过……你在我面前可以是弱小可怜的。”
“哦。”齐凛突然安静下来。
黑暗里的邪魔也安静了下来,无话可说地化为一道融化的影子,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接着,齐凛像小时候那样靠着师父的胸口,仿佛一头小小的野兽,身上湿漉漉的尖刺被一根根烘干和抚平,变成暖洋洋的皮毛。
只是在外面闯荡了三年,对于这样的感觉他已经稍微有些不熟悉了,抖了抖身子,挺拔的鼻子到处嗅了嗅,在闻到雪松的气味后才彻底放松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