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满堂哗然。
“——你说什么?!”
仇宪仪霍然从椅子里站起身来,目光如鹰隼般,紧紧地盯着他,喝问道:“天罗的解药怎么可能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讲清楚了!”
“是、是!”
唐言慌忙膝行后退两步,抬头,满面惊慌地说:“应该是黎……黎……那贼人后来又换过毒药,将军也知道的,是药三分毒,解药里也是含着毒物的,这药不对症,一服下去就……”
仇宪仪大怒,“怎么回事?你们服侍殿下,没人先去试毒吗?!殿下万金之体,药怎么能直接给殿下喝?”
唐言伏在地上连连磕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另一个天罗暗卫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跪下,代他回答道:
“将军息怒!事发突然,这是前方以暗讯传回来的消息,想来也是因为事关重大,先来给将军知会一声,请将军早做定夺。唐统领也是刚派人去查问,具体的情况,还要……”
“——罢了!”
仇宪仪一拂袖,坐回椅子里,冷冷地说:
“殿下若是真有什么万一,把这里所有人的脑袋全砍下来都不够赔!唐统领,再带人去殿下那边,查问清楚情况,将城里最好的郎中请来,好生照看殿下。殿下……唉,只怪贼人狡诈,殿下吉人天相,又有先皇帝庇佑,定会渡过难关,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这话说得很没道理,但既然出自长官之口,唐言哪里敢提出异议?
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是,领命之后,带着人走了。
仇宪仪看到还有些护卫留在大堂内,又挥了挥手,“……你们也一起去吧。”
众护卫应“是”,如潮水般退下。
大堂内一下子空旷下来。
此时,太阳彻底落山,时间也进入傍晚,从门外透进来的光线又更暗淡了几分,仇宪仪一个人坐在上首的主座里,再没有别的动作。
他就这样仰着头,靠在椅背里,鬓角斑白的头发被昏暗的光线模糊成了一片朦胧不清的阴影,辨不出颜色,却反而透出了一种沉重的疲惫,和力不从心。
——大殿下快死了。
用了天罗的解药之后,快死了。
仇宪仪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陆焕再怎么不得势,那也是天家血脉,当今圣上的嫡亲兄长,案子清查下来,必定株连一大片人,更何况这事根本就和天罗脱不开关系——
轻则失职,重则谋害宗室,在场过手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天罗”早就不是从前的“天罗”了,曾经的禁军二十四卫多么风光,名头一报出来,朝野上下,文武百官,谁不吓得战战兢兢?
就算有冤案、错案,三法司之中,刑部和大理寺连问都不敢问。
顶多是御史台参上一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多半是被沉舟皇帝随手扔掉,或者干脆拿到膳房去当柴烧了,就此音讯全无,石沉大海。
而如今,仇宪仪谁也保不住。
他终究不是黎青。
天罗在他手里每况愈下。成了一把刀,被这个部司、那个部司呼来喝去的。下属各怀异心,有些纯以杀人、用刑取乐,有些背地里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给自己另谋出路,甚至还有人偷偷地买卖情报。没几个肯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