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郢:“……”
青年茫然地看着他。
赵郢接触到对方清澈得几乎透露出几分愚蠢的目光,轻轻放下茶壶,叹道:“罢了。”
的确是在浪费他的茶。
“本王先前以为,是何谨立功心切,”赵郢慢慢道:“就捕风捉影,将京中一些莫须有的流言尽数呈给本王,但之后数月,姬循雅竟对新政毫不反对,反而倾力支持,倒令本王心生怀疑。”
青年思索片刻,沉吟着说:“王爷,现下国库空虚,连军辎粮饷恐怕都难以拿出,姬循雅支持新政,亦是在维系其在北方的势力,未必……”
他静默。
未必是同皇帝有私。
这话他说出来都觉得荒谬。
姬氏窃国揽权,带兵北上,险些将皇帝逼死。
二人间不说是血海深仇,也必然相看两厌了,且他听闻姬氏形貌诡异,皇帝与姬循雅同床共枕,难道不怕做噩梦吗?
赵郢道:“本王也觉得荒唐。”话锋一转,“但姬循雅夜宿皇宫。”
皇帝的后宫中可是没有嫔御妃妾的。
既然如此,姬循雅为何住在宫中,总不能是因为龙床比寻常的床更舒服。
青年愣了下,“姬氏行事嚣张,他暂且不敢称帝,夜宿宫中,权作解解心瘾也并非不可能。”
赵郢继续道:“他还与皇帝共住一室。”
青年无言片刻。
听赵郢又道:“据何谨说,连皇帝衣饰这点小事都是姬循雅亲自料理。”
青年噎住,“殿下。”
缓了几息,青年犹豫着说:“殿下,属下还是不解。”
赵郢弯眼,笑道:“有什么不解?本王若是姬循雅,一朝大权在握,连天子都要匍匐在本王脚下,本王如何不能做出些恣意妄为的事?”
赵郢有数年未见过皇帝了,记忆中的帝王还是个张扬跋扈,却样貌卓然的好看少年。
“况且先前皇帝给姬氏改名为循雅,意在提醒他不忘出身,他乃亡国之君的后嗣,得太祖宽宥,姬氏一脉才侥幸苟活,”赵郢笑,“姬循雅为何不能借强迫皇帝来羞辱回去?”
青年觉得王爷说得很有道理,但思来想去,还是以为身为男子这么羞辱另一个男子,自己付出代价也不小。
同为男子,怎么……怎么做得出啊!
青年想想都觉一阵恶寒。
青年道:“王爷的意思是,姬循雅夜宿皇宫是在羞辱皇帝,而皇帝也在同姬循雅虚与委蛇?”
赵郢看了他一眼,“若你是本王那个小侄子,卿要怎么办?”
青年毫不犹豫道:“自尽,属下就算死也不受此辱。”
赵郢轻嗤,颇不以为意,“忍辱负重方是男儿。”
他先前对皇帝百般轻蔑,深觉此子能做皇帝,无非因为他那短命孱弱的废物兄长只他一个儿子,如今见其能忍一时之辱,蛰伏隐忍,居然生出了几分欣赏。
青年心思一转,忽然道:“殿下,何谨可说过,姬循雅还有其他男宠禁脔吗?”
赵郢摇头,“没有。”回忆了番旧事,英王噗嗤一笑。
“当年姬循雅还未触怒皇帝,有不少人欲讨好这位功勋卓著又出身显贵的将军,百般讨好,金银、古玩、乃至美人,如流水般地送给姬循雅,其中最有名的一桩,便是夷地显伦王,在姬氏率军进攻下节节败退,不知从哪听说姬氏不好女色,竟忍辱负重地给姬氏送去了自己与爱姬所生的小王子。”
“这位小王子年不过十九,容色甚是出众,颇得显伦王宠爱。”
青年:“啊?”
但转念一想,国破近在眼前,显伦王为了王位竟将亲子送给敌军首领,虽耸人听闻,但不是无有先例。
将社稷安危不托于刀锋,却寄希望美人以色侍人,求得一息苟安,何其可悲可笑!
“他……收了?”
赵郢平静道:“杀了。”